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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八


  季珩把價碼調得很高,一局棋二百兩,有點過分,聽說公定價是百兩,即使如此,還是有許多認為他是好運罩頂的人跳出來挑戰。

  五局,他發揮全力,在最短的時間內殺得對方無招架之力。

  鬼先生在他耳畔低語,「別太過分,給對方留點面子。」

  面子這種東西是要靠自己爭來的,而不是等別人留的。季珩在心裡回答。

  「第一個和你對弈的人是李尚書的長子,第二個是戶部陳侍郎,第三個……現在坐在你對面這位,是最近在皇帝跟前很紅的新科狀元郎陳品。」

  所以呢?

  「你應該留幾分情面,日後你對上那一家人,會有更多人站在你這邊。」

  不必了,我要做的事,自己動手。

  「嘿,來了、來了。」

  誰來了?

  「宣武侯世子王昌國,那個三年前偷走瑢瑢她爹文章、考上會元的人。」

  通過會試後大家都是進士,殿試決定的只有一甲、二甲及三甲進士,有宣武侯拿銀子運作一番,一甲是別想了,拿個二甲進士倒不難。

  他在哪裡當官?季珩在心裡問。

  「聽說到現在還沒派任,成天在京城到處晃。」

  都三年了還沒派任,看來這人沒啥本事,卻心高志遠。

  二甲進士多數外派到外頭州縣當個七品縣令,王昌國有親爹相幫,選官應該更快,若不是非要留在京中,又得是個有名有實的好缺,肯定早選上官。

  「他的棋藝不差,鬥棋大賽時贏得五十面銀牌,也解開棋局,可惜與前輩交手時輸得有點淒慘,因此與玉牌失之交臂。」

  若非沉迷棋藝,有幾分聰明的王昌國幹麼需要偷別人的文章?

  「哦,對了,他還有個很厲害的名號。」

  什麼名號?

  「他號稱京城棋公子。」

  大名鼎鼎的棋公子竟是他?

  京城有琴棋書畫四大公子,過去不懂得藏拙的季珩,把其他三個名頭都給摘下,唯獨沒碰棋藝這一塊,不是他不碰,而是沒時間碰,才讓他人白占幾年名頭,如今看來不過爾爾。

  可見得自己那書公子、琴公子、畫公子的名號,也不過是人捧人、吹捧出來的名號,只是未遇著真正的行家,只是年輕氣盛。

  鬼先生沒問季珩打算怎麼做,只見他酷酷的一張臉,笑出幾分狐狸味兒,鬼先生想,這次交手,王昌國會有點慘。

  「知秋先生請了。」王昌國拱手為禮。

  「你是……」他偏過頭,看著對方的眼神略帶不屑。

  「在下足王呂國、立武侯世子,二甲進士出身。」他抬起下巴,志在意滿。

  哼,一倆名不副實的進士也值得來說嘴?

  季珩輕輕一笑,問道:「聽聞京城百姓稱你為棋公子?」

  這話讓王昌國下巴抬得更高了,知逍他的厲害就行,「沒錯,正是在下。」

  他以為自己的笑有足夠氣勢,能把人給壓垮,沒想到季珩卻緩緩比出五根指照說:「既然如此,五百兩。」

  「什麼?」

  「想贏棋公子可不簡單,既然是得多耗費心血的事兒,自然得有更大的賭注。」

  五百兩……竟還成了對他的奉承?哪有這回事?誰曉得他得到那塊玉牌是運氣好,還是因為有人在背後運作,念頭一起,他聯想起自己的會元文章,越想越覺得有此可能。

  可不是嗎?這世間哪有那麼多名副其實的人,多數都是花花轎子人抬人,不曉那張人皮面具底下的真實身分是誰?會不會是某個公侯之家的小少爺?

  既然如此,他想到讓自己的名聲更上一層樓的法子。

  王昌國笑道:「行,不過我有個條件,我押五百兩,你把玉牌也給押上,若是我贏了,玉牌歸我。」

  「你在開玩笑嗎?一面玉牌可免繳棋高八鬥的年費,不說多了,光一年就有三千兩價值,你打算用五百兩博我這三千兩,未免太會算計了,宣武侯府果然適商人世家。」

  季珩這一說,旁邊立刻有人竊竊笑起。

  京城人人都曉得,宣武侯能有今天的爵位,可不是因為他驍勇善戰、用戰功換來的,在這之前他不過是個善於鑽營的商人,靖國公看重他的經商手腕,特意延攬他,替軍隊籌米、籌糧、籌軍餉,靖國公連連打下幾場勝仗,將北方諸國收納版圖之後,皇帝才封王家這個爵位。

  士農工商,商排在最末等,翻身之後,宣武侯為了自己的聲名,還刻意將產業化明為暗,讓屬下去經營,自己再不碰商務,就為了不教旁人說嘴。

  沒想到季珩竟然當眾赤裸裸地將王家的根底給刨出來,太不給面子了。

  這爵位有名無實,侯爺才會想方設法讓自己的兒子考上進士,還砸大錢到處找人脈,想盡辦法要把兒子塞進戶部。

  宣武侯很懂自己的兒子,旁的不敢講,但兒子對於經營之道頗有幾分心得,若能進戶部,肯定能發揮長才,得到重用,說不定入了皇帝的眼,列位三公可待。

  宣武侯心大,王昌國心更大,他怎肯低頭去當那七品縣令,說不定爬一輩子也就爬到個五品小官,因此他寧可在京城到處晃,也不肯將就一個小官員。

  眼看最近事情總算有點眉目,喜事臨頭,這才到棋高八鬥顯擺自己棋公子的名聲,哪裡料到會有人將王家的過去給刨出根來。

  王昌國氣得咬牙切齒,將懷裡的銀票通通掏出來,重重往桌子上一拍,道:「五千兩,賭你的玉牌。」

  「行。」說完,季珩輕蔑地抬高下巴,朝他比出兩根手指頭。

  「什麼意思?」

  「兩炷香之內贏你。」說著,季珩順手將五千兩收入囊袋,這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的鄙視。

  啥啥啥,都還沒贏呢,就把錢給收起來……好,沒關係,越是輕狂、輸得越慘,他就等著看這小子輸到脫褲子。

  王昌國一怒,抓起黑棋就下。

  季珩輕笑一聲,很輕的聲音,可王昌國偏偏從對方的笑聲裡再度感受自己被鄙夷了。

  人在生氣中往往會做出錯誤決定,在平時如此,下棋更是如此,須知一步錯、步步錯,最終滿盤皆輸。

  於是接下來季珩不再說話,卻用足動作、表情以及各種挑釁讓對方清楚,他根本沒有把王昌國放在眼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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