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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


  「不管是不是意外,總之,科舉這條路已經與我無緣。」

  「不管有緣無緣,若有滿腹才華,一樣可以賣與帝王家。」

  「先生莫說笑,我這副模樣,連進考場的資格都沒有。」

  「明日我與你引薦幾人,若你有本事,自然會被瞧見。」

  季珩微微一笑,沒接下這話。

  見他不語,知聞先生與他談起今年科舉,「你可知道今年會試命題外泄一事?」

  季珩聞言淡淡一笑,這是試探?想起鬼先生的囑咐,他不打算藏著掩著,「聽說了。」

  春闈期間,恰是他毒發之時,他根本無心關注這些事,此事是之後鬼先生告訴他的。

  起因在六皇子,六皇子本就是個圓融剔透之人,年紀越長、越見其野心,這些年他籠絡朝臣,與貴族世家走得很近,結交一派貴族子弟,他想藉科舉將自己的人安插進朝廷,於是洩漏考題給自己人。

  而當今太子並不蠢,約莫很早就知道這件事,卻刻意將此事壓下,直到考試結束才將事情抖出來。

  皇帝震怒,許多高官權貴的孩子都被掃下來,還連累到家族,許多官員被降級革職,空出來的位置,讓太子一派順利上位,這次的事,六皇子賠了夫人又折兵,辛苦大半年卻是為太子作嫁。

  靖國公府一向與六皇子走得近,而二房更是早早就投到六皇子那一邊。

  幸而這次季珩沒參加科考,否則不管有沒有拿到試題,恐怕都會被一竿子給掃下來。

  反觀季學恰恰是拿到命題的櫂貴之一,他被革除功名,終生不能出仕。

  中毒一事,成了塞翁失馬,讓季珩免於波及。

  「你對此事有何看法?」

  「科舉是為國家選才,應該慎而重之,本就不容有人為私心,以此作妖,皇上的處置並無不妥。」

  「可當中有不少無辜者受害。」同一個家族出來的士子,並非人人都是六皇子要的人,

  也並非人人都拿到考題,無辜受累,頗教人覺得不平。

  「皇上此舉是在敲打貴族世家,皇上正值英年,皇子們便蠢蠢欲動,若任由野心無限制擴大……朝廷党爭于平民百姓並非好事。至於那些無辜受累者,也只能歎運氣不好,不過就如先生所言,若有真本事,自然能被看到。」

  「如果你是那些無辜者,會怎麼做?」

  「投靠。」

  「投靠?」

  「投靠賢者,為他幕僚,為他所用。」季珩淡然一笑,對方想為他指的。不就是這樣一條明路。

  季珩所言合他心意,知聞先生笑著轉移話題,「你可聽說,今年朝廷撥了鉅款到江南,大張旗鼓修築堤防?」

  「是。」

  「堤防年年修、年年崩,每年春澇秋汛總有百姓受害,這筆錢怕是要打水漂了。」知聞先生道。

  「我倒不這麼認為。」

  「哦,你覺得今年會有所不同?為什麼?」

  「今年皇帝派的人是鄭裘。」

  「你這麼看好他?」

  「鄭裘出身平民,自小便聰穎早慧,素有神童之稱,偏偏家逢大水,父母兄弟皆亡,幸得伯父垂憐,教養長大,還考取功名,他用了三十年的時間研究國內數條河川,興築水利沒有人比他更行。只不過……」

  「不過什麼?」

  「皇上命齊江民掌管銀子、輔佐鄭裘修堤,看重的是齊江民的商人背景,善於金銀之道,卻不知此人貪婪,連蚊子腿都能刮下一層油,金銀由他把關,鄭裘怕是要碰到不少難關,希望他有本事與齊江民周旋,將此事辦好。」

  是嗎?齊江民性格如此?這倒是要讓人給查查。「你認識齊江民?」

  「我與他的兒子曾是國子監的同學。」

  齊江民當官的功夫,遠遠不及斂財本事,希望修堤的錢不會讓他拿去放利子錢,從中賺上幾筆,卻讓等著用錢的鄭裘苦等不到銀子。

  兩人侃侃而談,他們聊經濟民生、談農業水利、說鹽稅、論邊關駐防……原本知聞先生只是想試探季珩肚子裡有幾分墨水,殊不知話題一開,卻停不下來。

  在下棋上頭,兩人棋逢對手,而在朝政議題上面,兩人也像找到知交好友般,他說一句、他很快接到下一句。

  他們在許多看法上雷同,也有對立的部分,一番辯論後,都覺得酣暢淋滴。

  除了和鬼先生之外,季珩已經很久沒有說過這麼多話,這一聊,兩人都沒發現金烏西沉,過了用飯時間。

  一陣咕嚕聲從知聞先生肚子傳來,季珩失笑,「我欠先生一頓飯,不如話題先就此打住。」

  「行,我這一生就喜歡兩件事,一是吃、一是下棋,那天在餛飩鋪子裡饞蟲被你兩個下人給挑起,心癢難耐。」因此他才會對瑢瑢特別感興趣。

  知聞先生講的是「下人」而非「兄弟」,明人面前不說暗話,季珩沒打算瞞他,莞爾一笑,道:「瑢瑢確實有幾分廚藝。」

  廚房那邊早就開了一桌,唏哩呼嚕,田雷等人早就吃飽,季珩喊人,瑢瑢和田露忙著上菜,雖然沒有餛飩湯,但是有香辣肉乾、東坡肉、四神湯、烤魚頭、雙色蛋捲,以及現炒的兩道蔬菜,上桌時還熱騰騰地冒著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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