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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十六


  他把她的頭攬進懷裡,長手臂將她裹緊,閉著眼睛問:“這樣有沒有好一點。”

  她笑問:“阿清,這麼吵、你為什麼還能夠睡著?”

  他說:“不吵啊,因為我聽得懂它們在說什麼?”

  “哦?它們說什麼?”

  “它們在說晰晰喜歡阿清。”

  一聽,她笑開顏低聲說:“它們說的對。”

  然後,蟬鳴入耳不再感覺吵嚷。

  然後很多很多年,他不許太監把蟬黏下來,所有的蟬全都聚到清和宮。

  然後他在每年夏至,在蟬鳴聲中安慰自己……晰晰喜歡阿清……

  席雋出殯那天,江呈勳領著婧舒、秧秧和瑛哥兒去了忠勇公府。

  看著突然然老了十歲的席定國和突然長大的涓涓,心裡都有幾分難受。

  出殯時,白髮人不送黑髮人,是涓涓親自送哥哥入墳,是她在哥哥墳前行禮如儀,是她對著哥哥說:“哥哥放心,有我在,席家不會倒。”

  她明明傷心,卻半滴淚水都沒掉,她明明害怕,卻挺直背脊、強裝勇敢,她的表現讓所有人都豎起大拇指。

  回程,婧舒一路牽著她的手,瑛哥兒和秧秧陪在她左右。

  “姊姊不當我嫂嫂了,對嗎?”涓涓問。

  江呈勳一本正經接話。“阿雋重傷時託付本王,讓我娶柳姑娘為妻,並將席姑娘視為親女,我承諾他了,我會用盡全力護你們周全。”

  涓涓訝異地望向江呈勳,瀕死讓王爺改變了?他以前根本不會搭理孩子們。

  “所以姊姊要當王妃嗎?”

  婧舒低頭,狠狠咬住下唇,她逼自己態度凝重。“這是你哥哥的遺願,我定會幫他完成,我絕不會讓他死不瞑目。”

  涓涓猶豫半晌問:“那姊姊還會疼我嗎?”

  “當然會,我會繼續陪你長大,繼續給你講故事,會像過去那樣心疼你、照顧你。”

  聽她這麼說,涓涓終於放下心。“姊姊心疼我就好,不必陪我,現在我要花更多時間陪爹爹,爹爹只剩下我了。”

  聽見這話,江呈勳忍不住心疼地摟住她。“涓涓是個好孩子。”

  回府後,二仃人來到書房前,涓涓敲門走進去,看著雙眼通紅的父親,得而復失的心痛讓他夜不能成寐,整個人變得蒼白而憔悴。

  她握住父親的手,堅定道:“爹爹別傷心,席府有我呢,我會好好撐著。”

  這話多教人鼻酸,她只是個小丫頭啊……席定國展臂,將她抱上膝間,他苦笑道:“爹還不老,還能撐得起這個家,爹會護你疼你,不再讓你受委屈。”

  “可爹爹受委屈了。”姊姊說過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她伸出小小的手心,抹去爹爹縱橫老淚。

  “爹爹覺得愧對祖先,斷卻席家香火。”

  香火?涓涓懂的,岳君華總是口口聲聲說席慶是席家唯一的香火,所以……席家需要一個男孩,對吧?“爹爹,女兒不能當香火嗎?”

  “傻孩子,當然不行。”

  “沒有其他辦法可以想嗎?”姊姊說了,遇事不要急著解決情緒,要冷靜下來才能順利解決事情。

  看著女兒認真的目光,他笑了。“可以啊,以後爹爹給你找個贅婿,生下席家孫子,就能夠延續香火。”

  “贅婿是什麼?”

  “贅婿和女婿差不多,但以後要住在咱們家,生的孩子要姓席。”

  “就這樣嗎?”

  “就這樣。”

  “那我懂了,我會解決的。”她的表情沉穩得像個大人似的,看得席定國想笑,心想,也許女兒真的能撐起席家。“爹爹,江叔叔和柳姊姊想同您說話。”

  收拾起哀傷,席定國道:“你去請他們進來。”

  跳下父親膝頭,她走到外頭傳話,不久江呈勳和婧舒進屋。

  留在門外,涓涓的目光在瑛哥兒和秧秧中間流轉,片刻後問:“你們,誰要給我當贅婿?”

  “贅婿是什麼?和女婿一樣嗎?”瑛哥兒問。

  “差不多,但是要住在我家,生的孩子要姓席。”她認真回答。

  秧秧心想,所以當了贅婿他就是涓涓的丈夫?住在哪裡無所謂,反正他也不想回謝家,而且忠勇公府看起來挺大、挺不錯,搬過來也行啊,至於生孩子……那是女人家的事兒,更沒關係了。

  瑛哥兒沒想那麼多,只記得姊姊說涓涓很可憐,需要人陪伴。

  他很厲害的,馬步已經可以蹲兩刻鐘,他不只能陪伴涓涓還可以保護她啊。

  於是秧秧舉手說:“我要、我要。”

  於是瑛哥兒也說:“我要、我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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