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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八


  他咬牙大叫,“殺!”

  席雋飛快挽個劍花,長劍斜劃,兩顆頭顱滾落腳邊,見狀眾人不敢強勢上前,只能一步步慢慢迫近。

  在所有的士兵盡殲于敵手之後,對方分出十余人追擊江呈勳和梁錚。

  江呈勳旁的不行,逃命還真是天生專長,一奔進林子便帶著梁錚左竄右鑽,雖然狼狽不堪,卻還是順利逃過好長一段,當中他尋機把懷裡的煙花給放了。

  就在他以為已經成功躲過對手時,一柄長刀橫空而出,筆直砍向梁錚,他想也不想,以身為盾直接往梁錚背上一撲,下一刻劇烈疼痛襲來。

  天!好痛好痛,他快痛死了……他直覺想喊阿雋,可是喊不出聲來,他痛到連喉嚨都罷

  梁錚一驚,反手抱住江呈勳撐住他往下墜的身體,心口一酸,出現強烈的罪惡感,江呈勳如此赤誠相待,他竟還處處試探……

  但殺手哪會在乎他的心情,一刀不成,再揮一刀。

  咻地,長刀未落,殺手低頭看著自己的胸腹處,那裡有一把劍從後背往前鑽,露出兩寸劍身,血從身前汩汩而下,他想試著回頭,想看看誰殺了自己,但是無法……

  解決掉最後一個,席雋血流過多,腦袋沉甸甸的,他踱蹌上前道:“我們快找個山洞躲起來。”

  梁錚猛點頭,顧不得眼角熱淚,一手扶住席雋、一手撐起江呈勳,三個人扶持著彼此,跌跌撞撞往前行。

  坐在山洞裡,梁錚居中,席雋和江呈勳一左一右靠在他身上。

  “成王與三皇子有舊。”江呈勳說。

  每回成王進京總會去鬥雞走狗上青樓,江呈勳也是青樓常客,在那裡碰上幾次,倘若偶爾幾次便罷,可回回都有三皇子的身影。他本以為兩人是同好,但如今細細想過……怎地成王不進京三皇子就不逛青樓,難不成三皇子更好老男人這一口?

  輕輕一笑,江呈勳自嘲,怎麼會想到這個?以前都沒想到的啊,難不成人快死了就會變聰明?

  “三皇弟身子羸弱、脾氣溫吞,看起來忠厚老實的人,沒想到也有那心思。”

  “砍呈勳那刀的人,我認得。”席雋有氣無力道。

  “誰?”

  “游盛武,明珠縣主的情人。”他這是想弄個從龍之功,搞死忠勇侯府?呵呵,武夫果然傻呐,弄死梁錚還有大皇子啊,他怎就認定三皇子能化身為龍?呆透了、傻透了,婧舒她娘說的對,人不能執著,得學著放下,兄長之死讓他也賠上一輩子,不值!

  梁錚咬牙,“你們的傷不會白受,回去後我會替你們討回公道。”

  回去……煙火已放,後頭的人很快會追上來,等他們來就安全了,但是瞄江呈勳一眼,他不確定他們能否等得到。

  席雋告訴自己不睡,他傷勢太重,深怕這一睡就再也不會醒來,他得清醒、得活蹦亂跳回京城,他還要求得皇上賜婚。

  江呈勳也懂,好不容易領略一番自由滋味,他想再嘗一回、十回、百千回。

  當然梁錚更明白,看著鮮血漸漸浸染衣衫,他的心一寸寸發寒,伸手握緊兩人,他非常後悔!

  是他的錯,他太輕視兄弟,父皇的肯定讓他自滿自傲,他以為水到渠成,再沒有人有資格與自己一爭上下,沒想到……呵呵,只要野心在,再沒有資格的人都有權利作夢。

  他們都曉得不能睡,所以不斷說話不停聊,從朝政說起,聊到小時候的生活,再談心情記事……

  江呈勳說得最多,因為他覺得自己最可憐,明明沒有那分心,明明對那位置沒有想法,卻因為疼愛自己的皇祖母,一輩子被架在火上烤。“呵呵,別人戴綠帽,我只能戴大帽,那帽子沉得都快把我給壓死了,我憋得喘不過氣啊,我想要自由,想要當個仗劍行走江湖的遊俠兒……”

  他的話讓梁錚罪惡更深。“我給你,你想要什麼我都給你!”

  熟悉的感覺回來了,對於死亡,席雋也有豐富經驗,當身子裡某些東西一點一點減少,他便曉得自己活不久了。

  “後悔嗎?”席雋苦笑問。

  問的是江呈勳,但後悔的是他自己,不該走這一趟的,不該認定自己是不死之身,不該過度自信,不該……

  如果他啥事都不幹,不要當官、不要考狀元、不要認親爹,光是待在王府裡,是不是就能夠和婧舒舉案齊眉?也臧那個老騙子啊,他說罪孽已清,救贖將臨,哄人的嗎,他又要錯過她了?

  這算什麼罪孽已清救贖將臨,他要的救贖不是死亡,而是重新贏回晰晰啊,他的晰晰,他愧對千年的晰晰……

  還會有下一世嗎?肯定沒有了吧?千百年來,他第一次死在晰晰前頭……詛咒破除,他再不必忍受千年寂寞,他終於可以遺忘一切重入輪回,但是他不想啊……

  江呈勳傻笑,後悔對嗎?是啊,後悔說大話了,後悔說死也不怕,死……超可怕的。

  阿雋、阿雋,我終於能夠飛出京城了,我終於是一個自由人,就算明天一出京立刻死去我也甘願。

  “甘願”說得多麼容易,可是真要他甘願多麼困難,他想做的事那麼多,怎才剛起了火苗就被澆滅?不公平……

  “真可惜,我還想和阿雋當連襟的說。”江呈勳有氣無力笑著。

  “什麼連襟?”席雋有氣無力問。

  “你娶婧舒、我迎媛舒,我想和阿雋當一家人。”

  “這麼犧牲?”

  “為了阿雋,再大的犧牲都不算犧牲。”

  “那為我呢?能犧牲不?”梁錚吃醋了,他們在那裡哥倆好,把他擺在哪裡。

  “呈勳都為你把性命給交代上了,夠不夠犧牲?”席雋反問。

  梁錚臉上一紅,是啊,呈勳為他連命都不要了,這種肯為自己兩肋插刀的人,他還有什麼好吃醋的?

  正當梁錚反省之際,山洞外傳來雜遝的腳步聲,是敵人再度來襲?

  梁錚深吸一口氣,別人都為他插了刀,再不濟他也得保下他們,軟弱的手掌握住席雋的劍,他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你們在這裡等著,我去引開追兵。”

  不等他們回應,梁錚沖出山洞。

  江呈勳和席雋下意識對望一眼,他們投對明主了啊,這樣的心性……

  從早上起床後就屢屢不順,切菜割了手,走路撞上門,她明明睡足三、四個時辰,醒來卻頭昏腦脹,她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麼,心頭像是有只大蟲似的,鑽得她莫名疼痛。

  她的情況不對連孩子都發現,涓涓抱住她,卻不知該說什麼,只能一再重複說:“沒事。”

  本來就沒事啊,是她在庸人自擾,然耳朵嗡嗡作響、眼皮跳得亂七八糟,平日裡鬧騰不已的秧秧、瑛哥兒也感受到不尋常氛圍,整個下午乖到讓人心疼。

  春風皺眉道:“姑娘,您的妹妹又上門了。”

  “沒跟她說嗎?王爺不在。”

  不曉得柳媛舒怎麼想的,怎會認定王爺喜歡她?王爺又不是腦殘,就她那性子,娶進門來肯定會雞飛狗跳家宅不安。

  “說了,可她今兒個不是來找王爺,是來找姑娘的。”

  “找我?”她沒心情應付柳媛舒,但也清楚那丫頭有多不要臉皮,她是真敢豁出去、蹲在王府門口大鬧的女人,算了,見就見吧。“你去領她過來。”

  “是。”

  柳媛舒終於再度進到宮王府,這可是她日後要生活的地方呢。

  王爺允諾要迎她入府,雖當不了正室,但即便是王府的小妾也比平常人家的正妻來得光榮,這怪不得王爺只能怪爹爹,誰讓他沒出息,若是爹爹更上進些,成為官家小姐的她自然能當上王妃。

  今天她非來不可,因為面子被掃了,得來王府找補。

  是薛晏惹的事,不就是個七品小縣官,日後能爬到什麼位置還不曉得呢,更別說家裡窮成那德性,娶個媳婦還敢挑挑揀揀?當她想嫁啊?是爹爹非要說他出息長進,想尋媒人給他們說親。

  知道薛晏他娘怎麼說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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