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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九


  床很大,兩人中間隔著一條棉被,不是她弄的,那就只能是他,他擔心她醒來時尷尬吧?早就說了,他是個再周到不過的人。

  不過「娘子」這稱呼就定下了?婧舒認真想過片刻、哂笑,好像……也沒有什麼不好,能跟這樣一個男人安安心心、踏踏實實過日子,不虧!

  用目光描繪著他的眉眼鼻唇,他真長得不討喜,但他有一顆討喜的心,所以,討喜了她的心。

  跟著他,會過得很舒心吧,雖然還沒脫貧就脫單,好像有點危險,但娘的書上也說過,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她怎曉得生活中會突然出現這麼一個人,一個周全她、為她周到的人?

  夢裡的嬌嬌、夢裡的阿喬,她心疼他們的遺憾,所以不該也不能讓自己和席雋之間成為遺憾對吧?有花堪折直需折呐……

  席雋張開眼,迎上她的視線,溫柔一笑。

  奇怪,樣貌如此普通的人怎能笑得如此自信、這般魅力,教人移不開眼睛?

  昨晚他也作夢了,夢見阿喬和嬌嬌。

  他想啊,當時怎麼不再多寵寵她呢,應該容許她更多胡鬧、撒嬌,應該多哄她,讓她連生氣都沒機會才對啊。

  兩人相對眼,婧舒臉紅,連忙坐起。

  「今天不練拳?」她知道他每天清早都練拳的,她相信他的武功肯定不輸楊過和郭靖。

  「不練了。」

  「也不上早朝?」

  「還沒開始。」

  鹿鳴宴之後朝廷會給足時間讓進士衣錦還鄉,這是男子一生最重大的事。

  他不需要衣錦還鄉,所以時間都是賺的,不過皇帝那邊透了口風,運送軍需一事,自己恐怕逃不掉。

  皇帝是確確實實看重梁錚啊。

  「所以今兒個沒事做?」

  「嗯。」

  「那要不要領瑛哥兒、涓涓和秧秧出去玩玩?」

  他想了想,說道:「可以,恭王府有一處溫泉莊子還不錯,我去同呈勳說說。」但是跳下床時,他想到什麼似的道:「昨兒個我讓人送幾套新衣裳給娘子,應該放在衣櫃裡吧,娘子先試試合不合身,如果需要修改,再讓繡娘進府。」

  「新衣?我穿不完,別再買了。」

  「不買衣服我還能夠做什麼?」

  她被問的滿頭霧水。「啥都能做啊,你的差事那麼多。」

  眉頭一揚,他笑出她的心悸,突地,她隱約感覺他接下來的話……很危險。

  他搖搖頭道:「寵娘子是我最重要的差事。」

  婧舒一愣,錯了……不是很危險,是很甜、很撩撥人心,此時此刻他讓她想起阿喬,嬌嬌就是這樣被他慣壞的吧?

  知道要去溫泉莊子玩,孩子們樂瘋了,瑛哥兒拉起秧秧又笑又跳,直說:「我爹要帶我出去玩,是我爹爹呢。」

  他鄭重強調是他的爹爹,明明笑得歡暢,但婧舒感覺幾分哀傷,王爺不是壞人,卻是個不會疼孩子的爹,讓渴望父愛的瑛哥兒常常求而不得。

  春風、秋霜留守,夏雨、冬雪跟去莊子上伺候,他們打算待個兩、三天,帶孩子出門得準備得周全些,因此箱箱籠籠帶上大半車。

  好不容易終於要出門,沒想到在上馬車前有人來了。

  「姊姊。」

  一聲輕喚,席雋和江呈勳停下動作,轉頭望去。

  柳媛舒已經在街道那邊看大半天,見下人進進出出,把箱籠一件件往馬車裡收,可讓她興奮的是,她看見恭王了,他是那樣的年輕英俊、身姿挺拔、溫文儒雅,如果娘親盼的事能夠成真……光想到那個如果,她就喜得無法自抑。

  拉拉裙子、整整衣衫,扶扶頭上的珠釵,對於自己的容貌,她相當有自信。當她挺直背脊正要往王爺身前走去時,婧舒恰恰領著三個孩子出門。

  一看到婧舒的打扮,柳媛舒陡然心生不滿。姊姊不是來當下人照顧孩子的嗎,怎能穿得那樣漂亮?瞧瞧她頭上的釵環,她那身綾羅綢緞,憑什麼啊!她又不是千金大小姐。嫉妒瞬間漲滿胸臆,她氣得雙眼冒火,眼看婧舒把孩子一個個送上馬車,當婧舒在席雋的揍扶下也準備上馬時,她知道自己再不出聲就要錯過機會了。

  「姊姊要去哪兒呢?」柳媛舒道。

  婧舒看見柳媛舒,下意識雙眉皺上,匆忙間與席雋交換一個眼神。

  「姊姊,你在王府裡過得還好嗎?全家人都很擔心你。」她熱切地握住婧舒的手。擔心?是說笑吧,或許爹爹和宇舒會有幾分憂心,但繼母和柳媛舒……她不敢想像。

  她沒接話,只問:「你進京有事?」

  「是呀,姊夫送來的藥爹爹用了,身子骨兒強健得多,家裡現在情況緩和了點,娘便讓我進京探望姊姊,看看姊姊這裡有沒有什麼短缺的。」

  有席雋給的銀兩,家裡狀況定然不會再窘迫,至於看她有否短缺?這話太矯情,當初是誰連她那兩身衣裳都要克扣下來?

  但家裡不為她打算,她卻無法不為家裡著想,這段時日的月銀,再加上抄經所得,已經存下七、八十兩,她打算積攢起來給家裡再添幾畝地。

  有土斯有財,有地租收入,就算爹爹不教書,日子也能過得下去。

  「我沒事,你請爹娘放心,今兒個王府上下要出門,就不留你了。」婧舒直來直往,多餘的話半句不說,只希望柳媛舒能懂分寸知進退。

  但看到江呈勳那刻,柳媛舒一顆心就全撲上了,哪還有什麼分寸可言,美目一飄、揚高聲嗓。「姊姊要去哪裡啊,妹妹能不能陪著一起?」

  她哪只眼睛看見自己需要人陪?就算需要,裡裡外外上上下下,人多得很,哪輪得到她?婧舒一陣氣結。

  「不必,我會找時間回去看看爹爹。」她憋住氣,硬把話說齊。

  豈知柳媛舒竟不管不顧,再次大喊。「姊姊要與妹妹生分了嗎?才進王府幾日,姊姊便不認妹妹?」

  她的聲音引得往來行人投注目光,氣得婧舒咬牙。柳媛舒不介意沒臉皮,但恭王府的面子得顧啊,誰不愛看戲?尤其富貴人家的戲更得觀眾喜歡,她這樣嚷嚷,是想讓誰難堪?

  婧舒一把將她拉到門後,壓低聲音問:「你到底想幹什麼?」

  柳媛舒嘴巴一歪,淺笑。連這都猜不出?不就是想攀富貴,娘給她裁新衣、買珠環,讓她以陪伴姊姊作藉口,就憑她的精緻長相,倘若一陪二陪,入了貴人的眼,下半輩子何愁。

  那可是大師親口說的,她的八字生得好,是大富大貴的命。

  「就是想姊姊啦,想與姊姊住上幾日。」

  「恭王府沒有這個規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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