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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好。」她點點頭目送他下車,鬼使神差的……明明沒事,可她忍不住叮囑,「小心點。」

  席雋一愣,下一刻,一陣心暖……她在擔心自己?

  多久啦?有多久沒人在乎他會不會危險、該不該小心?被關心的感覺超好……他握握她的肩、留給她一張笑臉。「我很快就回來。」

  一名年約四十的中年男子攔在車前,他穿著僕人的藍色棉布裳,在看見席雋下車時立刻小跑上前,彎腰恭順道:「奴才是忠勇侯府的管家李忠,奉命前來迎接大少爺回府。」

  「奉誰之命?」席雋昂首,眼底帶著兩分惡意。

  「奴才奉侯爺夫人之命,迎大少爺回府。」他把話說得又亮又響,刻意讓所有人都知道,夫人對大公子有多親切寬厚。

  「這話說得有意思,我娘已故去數載,怎能命你們來迎我回府?是夜半作夢得到靈犀嗎?」席雋似笑非笑問。

  李忠愣住,大公子這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曉得?清兩下喉嚨,他硬著脖子回答,「大少爺有所不知,先侯爺夫人出事後不久,皇上為侯爺賜婚,現在的侯爺夫人是明珠縣主。」

  「瞭解,父親再娶?都說有了後娘就有後爹,那個家就留給侯爺夫人和她的孩子們吧,我不摻和,省得折騰。」

  「沒有的事,夫人仁慈寬厚,大肚良善,絕對不是大少爺想的那樣。」

  「不是嗎?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姑娘,別人家剛死老婆就急匆匆哭到皇上跟前,求來一紙和聖旨,好順利嫁進侯府大門,母親出事至今也就五個年頭,聽說侯府裡面有個年近五歲的小少爺,所以……良不良善的就不提了,但夫人『大肚』肯定是的。」

  他這一說,圍觀群眾忍不住呵呵大笑。

  生孩子得懷胎十月呢,怎麼算也不該有個五歲孩童呀?是侯爺生性風流,還是縣主恬不知恥,硬要造就事實?高門大戶後院多齷齪,誰曉得真相是什麼?

  這話聽得管家李忠急跳腳,都說家醜不外揚,怎地他一開口就不留半點情面?哪兒有洞往哪兒挖?他壓低聲音道:「大少爺,有話咱們回府說,您離家多年府裡上下甚是想念。」

  「母親的人早都被縣主給清除了,別說想念,便是認得的人都沒幾個,你這話……虛偽羅。」

  此話一出,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是、是大小姐想您。」

  「一場莫名其妙的病,妹妹連人都認不得了,還能夠想我?你這奴才不僅僅虛偽還很會說謊呐。」搖搖頭,他歎道:「離家數載,竟不知侯府已落魄至斯,居然要用你這種人?」

  眉尾一勾,勾出兩分厲色,嚇得李忠結結巴巴,連句完整話都說不出口。

  連大小姐的事都知道,莫非他早已把侯府裡裡外外查得一清二楚,如果是的話,那麼當年那件事……會不會也被摸清了?

  倏地,雞皮疙瘩爭先恐後往外冒,脖子感覺涼涼的,他喘不過氣。「大、大少……」

  「行啦,別矯情了,我的行蹤早已稟明父親,旁人別多事,回去提醒你的夫人認清身分,別太當自己是一回事。」

  揮揮手,他重新坐回車裡,下一刻車輪轆轆聲響起。

  李忠看著遠去的馬車,臉上一陣紅、一陣白,出門前夫人千叮嘩萬囑咐,不管用什麼手段都得把大少爺給請回府,這下子……

  「都怪老王多嘴,硬要生事。」他暗恨道。

  早上老王出府,在李家食肆撞見老爺和大少爺。

  老王是侯府舊人,一眼便認出大少爺,他說大少爺這些年沒有太大改變。

  夫人不願用侯府舊人,多年來老王一直不被看重,他正想方設法鑽到夫人跟前獻媚呢,撞見這件事,自然要在夫人跟前表忠心。

  知道此事,夫人氣得砸掉數個杯盞,但平心靜氣下來之後還是決定將大少爺請回府。

  實在是最近夫人出了點紕漏,侯爺氣得火冒三丈,大半個月都不肯見夫人一面,夫人心急上火,這才想著若能把大少爺請回府,侯爺定能順心順氣,把這一樁揭過。

  老王乖覺,自己回府稟報此事,卻尋人遠遠跟著大少爺,也是他運氣夠好,在得知大少爺出城之後便守在城門口,本打定主意得等上三、五天的,沒想幾個時辰功夫就把人給等到。

  誰曉得睽違多年的大少爺竟是根啃不動的硬骨頭,這下子可怎麼辦才好?

  方才的對話婧舒全聽進耳裡,他竟然是侯府少爺?只是……有什麼理由讓歸鄉遊子寧可寄居他人屋宅也不願意回家?

  五年前先夫人之死,再加上五歲的小公子?所以未成親先懷珠?在那種情況下不能不嫁,但堂堂縣主豈肯委屈做妾,那麼在這當中,她是否做過什麼?

  婧舒並不明白狀況,但看著他的眼裡帶出兩分同情。

  席雋接收到了。

  她很善良啊,為秧秧出頭、為他心憐,即使什麼話都沒有說。

  「不想問幾句嗎?」他想主動交代。

  她聳聳肩,找出一個不傷人的問題。「我能夠跟侯府少爺當朋友嗎?」

  哈!席雋笑開,她什麼都不問,她謹守分寸,卻用最簡單的句子告訴他——她都聽見了,但是那些事不足影響他們的情分。「當然可以。」

  「為朋友兩肋插刀太暴力血腥,但是我很樂意為朋友伸出援手,有我可以幫上忙的嗎?」

  「有,安慰我。」說完他朝她身上一靠。

  那樣……自然而然的親昵,令她心頭一驚。

  但她明明知道這種行為不可以,明明知道磊落大方、應對得當的他不需要安慰,但是她沒有推開他,她放任他的逾矩,並且情不自禁地輕拍他的頭,低聲道:「你不會有事的。」

  席雋笑了,他當然不會有事,並且他也不允許她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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