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命中無妻 | 上頁 下頁 |
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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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家家的,管那麼多做啥?快去玩吧。”她揮揮手,逕自往外走。 “二姊要去哪裡?”柳宇舒追過幾步問。 懷中有銀,柳媛舒心情舒暢,笑道:“能去哪裡?出去走走唄,乖點啊!別亂跑,爹爹在家多照看著些。” 說完,她踩著輕快的步伐往村口走去。 柳宇舒噘起嘴皺皺鼻子,不滿。“自己到處跑,還讓我乖點。我都快無聊死了。” 小虎子用手肘碰他,問:“你怎不和你大姊去學堂?” 村裡有一大半孩童都去了呀。 “娘說大姊教不出名堂,讓我別浪費時間,你呢?怎不去?” “我娘說,種田不必認字,能認得自家的牛就好了。”小虎子抓抓頭髮憨憨一笑。 兩人面對面聳聳肩,又拔起草葉逗螞蟻。 和常氏鬧一場,婧舒心情差透了,雖然她撂下話,雖然她表現得又冷酷又篤定,但她其實明白,身為繼母,常氏確實有資格作主繼女的婚事,而爹爹性格軟弱,說不定枕邊風多吹上幾陣,許就應下了。 她當然清楚這樁婚事當中肯定有銀子的事兒,另一部分呢,是常氏該死的迷信吧。相當無奈,那個大師根本就是個騙子,偏偏常氏把他的話當成聖旨,若非如此爹爹的病早就看出徵兆,怎會一拖再拖,拖到得花大錢才能治? 是常氏非要相信爹爹是冤魂纏身,通篇鬼話,生病不吃藥卻喝符水,更教人生氣的是,爹竟也縱容她的愚蠢。 她非常、非常生氣,但她明白生氣不能解決事情,她必須比平時更冷靜,才能面對那些令人無能為力的情形。 她用吸氣吐氣壓制胸腹間的躁鬱之氣,身為先生不能讓情緒左右對孩子的態度。 婧舒剛進學堂,就聽見身後有人大喊,“先生,快去救秧秧……” 她看著跑得滿頭大汗的豆豆,直覺迎上前。“怎麼了?” “先生,秧秧的後娘要把他賣掉,秧秧哭慘了,他祖母也哭得暈過去,現在家裡一團亂。” 秧秧是學堂裡成績最好也最認真勤奮的孩子,親娘過世後親爹再婚,從那之後他就沒好日子可過,挨打挨駡是家常便飯,家務更是從早做到晚。 爹爹心疼秧秧,特地上門勸說這孩子在讀書上極有天分,若是能讀書求取功名,到時謝家就能改換門庭。 這話說動秧秧的父親,但繼母死活不同意,最後是祖母拿出棺材本堅持讓秧秧上學,而秧秧也承諾會起早貪黑把家務全數做完。 繼母這才無話可說,勉強同意讓他上學堂,只是上個月秧秧祖母生病,身邊銀子使得差不多後繼母便開始作妖。 秧秧的情況與柳家相似,雖然常氏不敢打罵婧舒,但冷漠、偏心是絕對的,常氏明面上不說,然不時流露出的厭惡讓婧舒很清楚自己的定位,便是因著這分同病相憐,她總會多關注秧秧幾分。 她先進學堂裡,讓年紀較大的學生看好幼童後,立刻往秧秧家裡去。 “奶奶別擔心,秧秧會乖乖不惹禍。”秧秧拉著祖母的手捨不得放。 “奶奶的心肝寶貝不要走……阿隆,你怎不說句話?秧秧是你兒子啊,我們家有窮到得賣孩子嗎?” 徐氏不耐煩,頻頻給丈夫使白眼,嘴上不陰不陽地說:“秧秧不賣,婆婆的藥錢從哪兒來?何況這是秧秧親口答應的,可沒人逼迫他。” “秧秧別走,奶奶活夠了,死就死唄不必再浪費錢,柳夫子說你聰明,你有大好前程啊,若是賣身為奴,將來怎麼考狀元當大官。” “哼,說得好像考進士跟烤田鼠一樣容易似的,要是有這麼容易,柳夫子怎麼到現在還不當官?”徐氏滿臉不屑,讀書?也不看看自己是什麼命。 “惡婦,你就見不得我們謝家有個長進的子孫!” “還嫌棄我呐,怎不先看看自己,當人家奶奶可以這麼偏心嗎?孫子好幾個呢,怎就只供大的?左鄰右舍看在眼裡,還當再娶的不值錢,連生的孩子都不值錢。”徐氏說得尖酸刻薄。 眼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阿隆煩躁起來,忙扯開老母的手,對秧秧說道:“快隨你主子去吧,別在這裡鬧事,好看嗎?” 祖母的手被扯掉,秧秧看一眼父親和繼母,雙膝跪地、用力磕頭,道:“秧秧走了,求爹爹善待奶奶,一定要給奶奶請大夫,奶奶的病不能再拖。” 阿隆敷衍道:“知道,我自己的娘當然會上心。” “如果真的上心,會捨不得花錢請大夫,卻給妻子買銀簪?秧秧別傻,你一走,你爹轉身就會把你奶奶給賣了。”婧舒氣喘吁吁地跑過來,氣息未穩就急著開口。 “你憑什麼管我的家務事。”徐氏怒道。 婧舒將秧秧拉到身後。“憑我是秧秧的先生!賣別人生的孩子,你就不怕遭天打雷劈?不怕秧秧的母親夜半上門,找你討公道?” 徐氏氣急敗壞,明明同意賣兒子的是那口子,到頭來卻是她成了千夫所指,算什麼啊! “怎一個個全指著我的鼻子罵?搞清楚狀況好嗎,又不關我的事,是他爹要賣他,是他奶奶缺銀子治病,是他自己樂意到高門大戶吃香喝辣,關我屁事,我冤呐!”她揚聲大喊,還抹兩下不存在的眼淚。 婧舒握住秧秧的肩膀,認真道:“你可知道入了賤籍,任你再聰明、再有才能,也無法參加科考?難道你要為一點銀子,放棄自己的人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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