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妙手生花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
但那不過是近幾日的消息,就算上官謙派人劫殺,也就是這三五天的功夫,可上官沐的侍衛卻說打他們一出封地,就不斷有人對他們出手。 重點是,上官沐聽到的消息是上官榮殺先帝,而上官謙得到的消息卻是上官沐知悉遺詔內容,這代表背後必定有人在操縱,那個人是誰?目的為何? 是想要上官沐的性命,還是想借由上官沐之死將遺詔扯岀,點出上官謙的帝位名不正、言不順? 若真是如此,最終受益的會是誰? 衛珩擰眉望住上官沐,一字一句緩聲道:「王爺受人愚弄了。」 「你是說……」上官沐皺眉。 「王爺安心在這裡待上一段時間,先把傷養好,下官會把王爺該曉得的事一一告知。」或許他可以利用這件事讓上官沐長留京城,畢竟上官沐的封地實在太過偏遠,他總有顧不到的時候,倒不如讓他待在京城,他好隨時保護。 更重要的是,既然有人插手,上官沐就別無選擇,他必須提早長大。 從屋裡退出來的時候,衛珩順手抱走旁邊的蘭花,把它放櫃子上,轉頭,他看見楚槿趴在桌上睡覺。 看來她是真的累了,章玉芬的來信中多次提到她不知道有多沖多拼,就沒見過這麼好勝的女子。 好勝?依他看是倔強吧。衛珩在心中歎了口氣。 他走到桌邊,推推楚槿,她睡得不深,一下就醒了。 「我可以回去了嗎?」楚槿抬頭,張著惺忪睡眼問。 幫忙找到人之後她就想回去了,可他不讓,說是山路危險。 拜託,她不就是一個人上山的,哪來的危險,尤其在知道詛咒之山根本是子虛烏有的謊言之後。 她終於弄明白了,原來這座山後頭還有另一座山,衛珩在兩山中間建起寨子,藏著一支軍隊,和一個「非常邪惡」的組織——不能怪她有偏見,她小時候不乖,娘都是用虎賁衛嚇她的。 在寨子建立、有軍隊駐守之後,衛珩派人化妝成鬼定時巡山,但凡有百姓敢踏進,就把人嚇得屁滾尿流,從此詛咒之說便甚囂塵上。 衛珩做事謹慎,為了把軍隊偽裝成良民,還找來士兵的爹娘妹妹老婆同住,但畢竟人數懸殊,只要心細一點,多少能夠看出破綻。 試問哪個村子裡頭青壯年人口能夠占上九成?還一個個人高馬大,看起來就是混跡江湖的? 見衛珩遲遲不回答,她又補上一句,「再不回去,娘會擔心。」 衛珩噗哧笑出聲,她真把章氏當成娘了?難怪衛愛幾個會揶揄衛忠。 「喊娘喊得這樣順口,怎麼一句珩哥哥就喊得結結巴巴,有人拿刀架在你脖子上嗎?」 撇撇嘴,楚槿低低道:「男女有別。」 「衛忠還沒成過親呢,你不也拽著他的手臂。」好吧,他承認這話說得有些酸。 「哪能一樣,他是爹。」摳著手指,她很感激有衛忠和章玉芬這對爹娘彌補了他們姊弟對家庭的渴望。 她更明白真正該謝的是衛珩,也知道不該繼續麻煩他,但他對她的多方設想、縱容,讓她習慣對他予取予求。 這不是良好品德,可她改不過來,總是在他身上尋求安全感、對他事事依賴,即使她早就分辨得清清楚楚他不是那個衛珩。 他低低地說:「我很羡慕。」 「嗄?」她聽懂。 「我安排的人都成了你的自己人,只有我,還是外人。」 這話真不對味兒,聽起來像深閨怨婦似的,衛珩心中暗暗歎息,好糟糕,他竟在小丫頭面前失去沉穩。 「誰說你是外人,你不是,你是我最依賴的人!」一急,她把心情脫口而出,等回過神,她害羞地低下頭,想把地上看出一個洞,以便將自己埋進去? 衛珩先是一愣,然後笑容在臉上逐漸擴大,原來不對味兒的話可以釣出她的真實心意?那麼就繼續不對味兒吧。 「小丫頭,說謊是不道德的。」 她憋紅了臉,半晌才擠出一句,「我不說謊的。」 「可我想不出來,你到底依賴我什麼。」他故作苦惱。 抬眼看見他的惱,她也跟著苦惱起來,吸氣吐氣好幾回才開口,「我原本想要獨立,不想依靠任何人,但你老是橫插一腳,我的生活裡到處都有你的手筆——孫婆婆讓賀老闆跟我買花,是你給曉進哥哥的指示;一隻玉鐲能賣到三千兩的法子是你告訴爹的;娘到處請托都沒有人願意賣的田地,是你出手的。 「我本以為能夠做岀一點點成就、能養家活口,是因為我夠勇敢、夠大膽,後來才發現,不是的,我之所以大膽,之所以不怕把事情做錯、做壞,是我心裡明白,就算做壞也無所謂,因為你會跟在後頭收拾,你是我大膽的理由,是我勇敢的憑藉。」 衛珩很想為她這番話喝彩,怎麼辦,他心裡的得意多到快要裝不下了,喜悅像雨後春筍般不斷冒出來。 他終於學會了,原來和小孩子對話就該用小孩子的方法,想要挖出她的心事,不可以用他使慣的爾虞我詐、冷面驚嚇法,她的真心不是詐出來的,而是哄出來的。 十五歲考上進士,他沒有這麼高興,進翰林院、虎賁衛,他也沒有這麼得意,他以為自己這輩子很難暢心快意,沒想到成為她勇敢的憑藉,讓他覺得自己很有成就、很偉大、很……快樂。 他非常樂意當她的後盾,被她依賴。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