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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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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好,你沒死,這樣很好。」 她對他露出一個滿是譏諷的笑臉,那是跟他學來的,嘴歪歪、笑意達不到眼睛那招。 倏地,她站起來,蓋在腿上的毛毯掉落,一陣暈眩讓她的身體晃了晃。 「雨佩。」姜非凡要扶她,卻讓她推開。 她很勇敢哦,她在笑,而且握緊拳頭的手掌控制得很好,它們沒有衝動過度的朝杜煜權揮過去。她又笑,笑容甜得不得了,像泡過龍眼蜜那麼甜。 「雨佩,你要去哪裡?」姜非凡憂心忡忡的問。 「哥,你幸福嗎?」她反問他。 「你幸福,我就會幸福。」他直覺回答。 她還是笑,笑得眼睛都眯成一條縫了。「說謊,有晨希嫂嫂在,你才會幸福。我……對你才不重要。」 「雨佩……」 「好奇怪哦,男生為什麼這麼喜歡說謊啊,說實話很困難嗎?」她看著姜非凡再望望杜煜權,搖頭,帶著滿臉無奈走開。 頭很暈,可是她努力走出一道直線,像害怕被警察開罰單的酒後駕駛,每個步伐都走得小心翼翼。 「你是傻瓜,這個世界上沒有阿浪,阿浪純粹是幻想……你是腦殘,阿浪的愛情和二十萬美金,叫做銀貨兩訖……你是笨蛋,老是在男人身上尋找愛情,也不問問人家給不給得起……」 她一路走、一路罵自己,她努力走出封閉世界,為自己的傻開一扇窗門…… 可惜她的腿不合作、身體不合作,下一刻,意識跌入無底深淵,那黑……黑得好嚇人…… 在暈過去之前,她聽見姜非凡、杜煜權和汪薦何的驚呼聲。 二〇〇八年九月十五日。 在病房外守了一夜的姜非凡和杜煜權,像兩頭猛獅,面對面相視,喘息的胸口起伏不定。 姜非凡的嘴角眼角帶傷,杜煜權臉上也很精彩,鼻樑歪了,一大片烏青掛在右眼上。 他們剛打過一架,在汪薦何問出黎雨佩和杜煜權在美國的那段之後。 而孫佳誼早在黎雨佩昏倒、烤肉會當場結束時先自行回家去了,要不現在情況可能更混亂。 「你怎麼可以欺負她!」 姜非凡狠狠地,又在杜煜權身上補一拳,汪薦何連忙把他拉開,他可不希望替杜煜權掛急診辦住院。 「那你對她很好嘍?!好到讓她跑到外國包養男人。」一個沒性經驗的女人敢出口包養男人,要不是心被傷透,誰會這麼笨? 「她頭腦不清楚,你就不能清醒一點?」雨佩要包就讓她包嗎?當年的雪莉身材那麼優、家世那麼好,他怎麼不讓雪莉包?! 「是誰讓她頭腦不清楚的,姜大聖人!」 杜煜權的長腿往姜非凡身上招呼。他不懂,姜非凡有什麼好?雨佩打死不肯愛他,寧願和一個有老婆、有雙胞胎兒子的男人幹耗。 「你在翻舊賬嗎?為什麼不說,她對你那麼好,你卻把她一個人丟在美國?」 因為她口口聲聲說不愛他,因為她心底除了哥哥再也容不下其他人,因為他有他的驕傲自尊,不會向誰乞求愛情,就是對小昀也一樣。 這種話,杜煜權說不出口,只是驕傲地別開下巴。 「你知道我到美國把她帶回來的時候,她有多狼狽嗎?她那麼愛乾淨,可是滿屋子卻找不到半件乾淨衣服;七月份的紐約熱死人,她竟穿了套頭毛衣,她恍惚、她發呆,她哭腫眼睛卻說不出半句話,我帶回她的身體,卻帶不回她的身體,卻帶不回她的靈魂,她從頭到腳都不正常。」姜非凡嘮叨說個不停。 正常?她從來沒有正常過,正常女人不會在倒數計時的時候,像只被拋棄的小狗般可憐兮兮,站在時代廣場裡哭泣;正常女人不會把陌生男人帶回家搞一夜情?更不會笨笨的知道自己有過敏,還跟著男人鑽酒吧。 「阿權,你為什麼要告訴她,你只能活六個月?」汪薦何問。 「我只允許放逐自己六個月。」 「放逐的『阿浪』只能活六個月,天……你的邏輯差點把她給害死。」 汪薦何看一眼姜非凡,知道他的拳頭又要揍過來,連忙護在杜煜權身前,不讓他得逞。 「把話說清楚。」杜煜權完全忘記自己才靠人家的庇護躲過了一拳,竟然一扭手,抓住汪薦何的衣襟,怒目相向。 「她說,她的八字是孤獨,生肖是寂寞,星座是孤寡,每個和她沾上邊的人,都會離開這個世界。」 「他也沾上邊,還不是活得好好的?!」杜煜權瞪向姜非凡。 汪薦何沒理他的氣話,自顧自的往下說:「她說非凡運氣好、躲得快,說她失去父親、母親,又在美國失去兩個男人。」 「兩個?!」姜非凡大喊。 「兩個?!」杜煜權異口同聲。 很好,這兩人又站到同一陣線了。汪薦何無奈的說:「對,一個叫阿浪,一個叫阿菲。」 「阿菲是一隻玩具貓。」姜非凡說。 「阿菲是一隻該死的玩具貓。」杜煜權沒好氣地補上一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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