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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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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遇而安,好簡單的一句話,可實行起來有多麼困難!從出生到現在,十六年了,她沒離開過宮裡一步,也不知道嫁進將軍府、嫁給一個對父皇有著二心的男人,會是什麼光景?至於他為百姓做事……想起麗妃,她不知該相信什麼了。 “公主,別擔心,說不定事情還會有變數。”箴兒樂觀道。 “什麼變數?”曹璃失笑,真羡慕她的天真。 “聽說軒轅將軍要被派到秦淮公幹,等他回來,都不知道是多久之後的事了,這期間,公主再去求麗妃娘娘,說不定麗妃娘娘能說得動皇上,不讓公主嫁了。反正,別的公主,每個都想嫁嘛。” 曹璃搖頭歎息。婚事是麗妃娘娘定下的,再無轉圜餘地。 自從聖旨一下,七公主、九公主、十公主們輪流上她的寢宮鬧事,她們指責她用妖法,蠱惑父皇,將她賜給軒轅將軍。她有滿肚子苦說不出口,誰知,她也是萬般個不情願啊。 “我沒事,去園子裡走走吧,我想吹風。”她帶著一支笛子往園裡去。 她穿著一身素色月華裙,簡單的雙髻上連支簪子都沒有,只有腰間掛著一個祥雲流蘇作為點綴。 踏著月色,不知不覺間,她走向那日經過的飛舞園,未走至門口,忽地覺得不對,連忙匆匆拉了箴兒離開。 “公主,你怎麼了?以往公主想吹笛子,不都是到飛舞園裡嗎?那裡不會有人的。” 是啊,她在想什麼?軒轅克再大膽,也不至於三番兩次到這裡與麗妃密會吧。 搖搖頭,她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了。 “沒事,只是想換個地方,飛舞園個的迎風亭滿好的,咱們去那裡坐坐。” “是。” 曹璃一路向前走去,草上的露水濕了她的繡鞋,她突然想起文婆婆的鞋子有些舊了。在大婚之前,她先找時間替婆婆縫幾件襖子、納兩又鞋吧。 “公主,往後其他公主們要是再來尋事,咱們可怎麼辦才好?”箴兒走著走著,突地一問。 “他強由他強,清風拂山崗;他橫由他橫,明月照大江。忍忍也就應付地過去了。”她煩的不是姐姐妹妹們,而是推卻不去的婚事。 “就這樣嗎?萬一應付不過來呢?” “放心,自古以來,金以剛折,水以柔全,你一心息事,對方再橫也會有個限度……”但一想起麗妃,只怕權勢誘人,蠻橫無度呐! “我真想把那晚的話同她們說說,誰愛嫁軒轅將軍自個兒嫁去,咱們公主才不想嫁呢。”葳兒噘起嘴。 曹璃笑了笑,搖頭。本無風流事,枉擔風流名呵,人世間怎就這麼複雜?“如果你的舌頭還想留在嘴裡,話就少說些。”她笑著恐嚇她。 “就是知道不能說,才苦嘛。”箴兒扁了扁嘴。 走進迎風亭,曹璃拿出笛子,一曲清音,舒暢了身心,洗滌煩擾無數……她一再告訴自己,世間本就有許多的無可奈何,她只能放下,無法事事齊全。 於是,在曲音中,忘記被下毒的父皇、忘記沈家的貪酷,忘記大曹將危,她一心沉溺於音樂。 曲罷,她遙望遠方新月,那一撇彎彎,那淡淡的皎潔,照不明人世,也灌不清人心污穢。 悠揚的曲子隨著夜風吹散,守在飛舞園裡的軒轅竟被如流水船清澈的音樂深深吸引,他不懂得音律,但這首曲子炫惑了他的心。 朝園子裡一采,二弟和麗妃相談甚歡,他相信,今晚拿到他們想要的聖旨並不難,麗妃全心信任二弟,認定二弟是可以託付之人。 輕身一縱,他躍出飛舞園,遠遠地,他看見涼亭裡的女子。 月華落下,照映她一身銀光,宛如下凡仙女般,清靈婉秀。 是她!快意不自覺攀上,再度相遇,不明所以地,他滿心歡喜。這是他從來沒有過的經驗,他沒在遇見某個人時,會這般歡欣。使出輕功,他飛快竄到她身邊。 “公主好興致。” 曹璃回眸。是他,自稱軒轅將軍貼身護衛的男子。 他們眼睛仿佛盛滿了夜的黑漆,深邃而睿智,讓人永遠猜不透這雙眸子背後,藏的是喜樂或哀怒,是天堂或地獄? 她不懂,這樣正氣凜然的男人,怎肯為軒轅克作嫁?她蹙了眉,說不出胸口的遺憾。 “公主認不得在下了?” 軒轅竟挪近步子,走到她身前。 他在,意味著軒轅克也在附近?往飛舞園方向望去。她的膽戰心驚並非全無道理,那是直覺,而不是一朝被蛇咬? 曹璃不語,抿緊唇,眼光不肯與他對望。 “公主托給在下的珠寶已與這次的賑災藥材一起南下,軒轅將軍徵如了百名大夫,不日,就可以開始醫治百姓,請公主靜待佳音。”他沉穩道。 “先生說的是實話還是謊話?”目光一凜,她對上他。 “在下不懂公主的意思。”他的目光像老鷹打量著小雞,猛犬盯死了貓咪,讓她再也無法逃離。 但她並不畏怯,挺胸,一字字、一句句,說得分明。“天高皇帝遠,臣子報喜不報憂,不知先生是真的為百姓做事,或只是虛晃一招?”她說“先生”,絕口不提軒轅將軍,因為她再也不信任那個人。 不過,她完全忘記自己才提醒過箴兒,舌頭要留在嘴裡,便得謹言慎行,結果在他面前,她總是容易失去分寸,卸下面具。 “怎會是虛晃一招?百姓等著軒轅將軍南下賑災,已經等了很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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