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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九


  「你會嗎?」

  「我為什麼要?在我最艱辛無助的時候,賀巽把我從地獄中撈出來,他深愛我,他寧願為我犧牲生命,為我撐起一片天,我為什麼要退讓拒絕。」

  問得好,夏媛希為什麼要?

  男人願意用自己的未來交換她的新人生,願意披荊斬棘為她鋪就康莊大道,有這樣的愛情做支擦,她何必知難而退?該知難而退的是不被在乎的那一個呀。

  晴蘭不得不承認,夏媛希的話無比正確。

  堅強的意志在瞬間瓦解,晴蘭懷疑了,懷疑自己來這一趟有什麼意義,只是想看清楚橫在眼前的問題有多困難?只是想確定自己該往哪個方向?只是想讓不確定的愛情驅逐出境?

  四年了,她汲汲營營,與他並肩齊心,四年了,她以為自己近乎完美,她以為有這樣的基礎,愛情能夠禁得起風雨,哪裡曉得……愛情只是她自以為是的想像。

  見夏晴蘭臉色煞白,她被打擊到了?很好。

  夏媛希趁勝追擊,「嫁給周勤這些年,我學會一件事,在婚姻裡面,不被喜愛的那個才是不重要的妾。」

  楊嬛是什麼身分?小小側妃膽敢如此囂張,仗恃的不就是周勤的寵愛?而今立場交換,是自己讓賀巽無法放手,是自己得到賀巽的全部愛情,誰是正妻、誰是小妾?總要蓋棺那日方能認定。

  晴蘭下意識點頭,哪有什麼寵妾滅妻,是當妻子的從來不在丈夫的心裡。

  乘興而來,敗興而歸,指的就是她這種情形?不管是不是,這一仗晴蘭都輸了,她很清楚,該知難而退的是誰。

  晴蘭不知道自己可以跑得這麼快,她穿著一身男裝,滿身狼狽的進府。

  一路從前院跑到後院,跑過花園、經過兩個院子,最後她停在賀巽的書房前面,看過半晌後,才舉步向前。

  「少奶奶。」護衛對她點頭招呼。

  「爺在嗎?」

  「在。」稟告過後,護衛讓晴蘭進門。

  賀巽從滿堆奏摺裡抬起頭,在看見晴蘭那刻,他下意識笑開。

  情況越來越嚴重,每每想起她就忍不住愉悅,但凡看見她,嘴角就控制不住上揚、心潮澎湃……他呆啊,怎麼會不曉得,「大哥哥」老早老早就變身「大野狼」?

  「怎麼來了?」

  還以為昨晚的用力盡心會讓她今兒個下不了床,沒想她一早就吆喝人出去浪,看來今兒個晚上得再加把勁兒才行。

  以前他覺得男人有病,為什麼非得在女人身上證明自己的能力,現在他理解了,理解這種證明,確實會讓男人驕傲無比。

  「有事想問問你。」

  合上奏摺,他走上前,雙掌搭在她肩膀,「問吧。」

  「你對夏媛希……是真的?」笑容快要撐不住了,偽裝的快樂消失中。

  她問的是——你愛夏媛希……是真的?

  他卻以為她指的是「以三年玉礦收益交換夏媛希一條性命……是真的」。

  目光凝在他臉龐,她不放過他絲毫表情,然後她看見了,羞慚從他臉上一閃而過。

  很好,答案確定。

  「對不起。」他說。「我會補償你的。」他又說。

  賀巽錯了,她不想要他的抱歉或補償,從過去到現在,她求的都是同一件事——真心、真意、真情。

  給不起是嗎?給不起就別給,她不會逼迫他拿假意來代替。

  她沉默,他不語;她仰頭看他,他俯首望她,兩人就這樣對峙著,好像誰先別開眼誰便輸了。

  「是真的嗎?」她想再度確認他的心。

  「是的。」他開口,給的是她不愛聽的答案。

  是的的,他愛夏媛希、愛到甘心拿性命前途去交換;是的,他愛夏媛希,在婚姻裡面不被喜歡的才是小妾。

  答案出籠,是她追來的,可她卻退縮害怕、無所適從了……她的勇氣昵、驕傲呢?它怎麼可以集體失蹤?

  慌亂了手腳,她告訴自己,不能輸掉氣勢,她必須理直氣壯,她必須……振振有詞。

  吸氣、握緊雙拳,她抓住他的衣襟怒道:「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很清楚。」

  「清楚自己獨斷專行?清楚自己冒著砍頭危險,非要救下一個謀害無辜生命的惡人?清楚此事洩露,死的不是一個賀巽,而是一整個賀家?你要祖母、小叔因為你的『清楚』而犧牲?賀巽,你怎麼可以這麼自私啊,在你心裡,是不是天底下除了夏媛希,其他人都不重要?」

  「不會危險的,我有把握。」

  「把握?你當真以為皇帝倚重你便可以欺上瞞下、肆無忌憚?你當真以為朝廷沒有賀巽,大周就要亡國?你當真以為周勤會為三年的利益低頭,皇帝就會為更多的利益,對你做的事視而不見?」

  「我沒有以為任何事,但你放心,我行事周全,不會發生你想像的那些。」他將她抱進懷裡,試著安撫。

  晴蘭狠狠將他推開,退後兩步指著他冷笑,「賀大人果然有底氣,連皇命都可以不看在眼裡,可我不行啊,我是個惜命的小女子,如果你非得做這件事,對不起,我不奉陪。」

  「不奉陪」是什麼意思?分道揚鑣?你走你的陽關道、我過我的小鬼橋?

  不可以!他不允許她離開自己。

  陰沉了面容,他語帶恐嚇,「我們是夫妻,你和我綁在一條船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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