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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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軟軟的掌心帶著微溫,她覆上的是他的手背,溫暖卻在他心間擴散。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會好轉的。」她說。 賀巽很難受,但她的勸慰讓他失笑,哪來的兵將水土,他們要去的地方是承恩候府不是邊關戰場。 「雲將軍說阿洵資質好,不一定要走科考仕途。」她試著轉移他的注意。 「他想走哪條路,由他自己決定。」 「真的假的?那雲將軍那裡我讓人去帶話?」 晴蘭揚眉輕笑,她知道阿洵有多在乎他大哥,若是他大哥想要,就算爭破頭,他也會考出一個狀元來娛樂大哥。 本就美得驚人,這一笑又添豔數分,然後……奇異地,他糟糕透頂的心情好轉幾分,仿佛壓在胸口沉甸甸的石頭被移除,心底透出明媚。 「祖母答應參加何家的賞花宴,意外吧?我問林滿面,方知祖母對梅花情有獨鍾,要是你不反對,我想買下隔壁宅子兩邊打通,買來百株梅花種下,明年祖母便可以在府裡宴請好友。」 祖母是正陽侯府的嫡女,因為夫家落難,更因為她的驕傲,多年來對外斷絕所有聯繫,如今竟然願意出門? 是晴蘭的功勞吧,是她讓賀府有了朝氣。 兩人相對眼,晴蘭笑得更歡,甜甜的笑像蜂蜜浸潤了他的酸心。 手指一根根交錯,她勾住他的,十指緊扣,她的撩撥撩動了他的心情,傷心又褪去三分。 「好。」 一句「太棒了」之後,她把頭靠到他肩膀,他早已習慣她的強勢親近,伸手攬過她,兩人靠在一起。 「王嬤嬤常說,不管幾歲都得活出一副人樣兒,要自在快活、要隨心所欲,我希望祖母能夠喜歡自在。」 祖母一生波折不斷,卻始終挺直肩背、無畏艱難,她與王嬤嬤是截然不同的出身,卻有著相同的睿智與豁達。每回受挫委屈,她常愛賴到祖母膝下,撒撒嬌、說說話,掃平心中的不平靜。 「爺,少奶奶,承恩候府到了。」 話音剛落,溫暖的聲音響起,「二妹。」 是四哥哥!她匆忙下車,兄妹相見,笑容溢上,「四哥哥,你好嗎?」 「我很好,你呢?」他清楚她婚事的來龍去脈,幾度想說破,卻在長輩的壓力下保持緘默,他對晴蘭有罪惡感。 「很好,幸福無邊的好。」 幸福無邊的好?這丫頭旁的不學,幹嘛學人苦水往肚子裡吞?家裡做出這等上不得檯面的事,賀巽豈能真心相待? 「真假?沒有被欺負?」他瞄了甫下車的賀巽一眼。 「看我精神飽滿、神采奕奕,哪有被欺負的影,不過……」她歪歪頭笑得滿眼調皮,「要是相公欺負我,四哥哥能打贏他?」 「賀巽是文官。」 「可我家相公武功可厲害著呢,一個拳頭能把胳臂粗的小樹給折斷。」 「他有這麼厲害?」夏晨希與賀巽對上眼。 「有,所以四哥哥還是別自討苦吃吧。」她笑嘻嘻說著玩笑話。 「都說女生外向,才出門幾天一顆心全偏了。」 「沒法呀,誰讓我家相公有本事,又能耐,他可好啦,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武藝高強……」 「行了行了,才喝幾天賀家水,就把人誇成一朵花。」 「那也得是朵花我才誇得成啊,讓我指鹿為馬?對不住,我臉皮不夠厚。」 溫柔體貼,善解人意?她形容的人是他?賀巽大翻白眼。 何止是指鹿為馬,她根本是指虎為兔,什麼臉皮不夠厚?太謙遜了呀,她臉皮厚度可以賽過城牆。 「快進門吧,再讓你誇下去,就有姑娘成群結隊想上賀府當姨娘了。」夏晨希揮揮手,假作不耐。 晴蘭呵呵一笑,勾起賀巽手臂,嬌羞說:「賀家家訓,相公心裡只能有我一個。」 她一勾,他心一跳;她嬌羞,他紅了耳廓,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翻湧。 那是……春心蕩漾?賀巽不理解,但硬硬的眉毛軟化,冰冰的嘴唇暖上,笑容自顧自拉起。 他的模樣讓夏晨希心中很是訝異,這傢伙對晴晴……是真心的? 熟悉的院子,熟悉得教人心悸,晴蘭看著前世的住處,心咚咚狂跳。 前世身邊得用的人全被發賣出去,夏媛希在百味樓演的那一出,讓晴蘭明白她是個怎樣的主子。 晴蘭無法阻止夏媛希發賣下人,卻能將他們一個個買回來,安插在鋪子裡,明裡暗裡地予以協助,好教他們一生無虞。 二皇子的迎親花轎尚未上門,女眷們全聚在房裡,吱吱喳喳地說著吉祥話,講得夏媛希眉飛色舞、紅霞不斷。 晴蘭在牆邊那鍛扶桑花旁停下,頓了一會兒,好似懷念的想起什麼,片刻後淡淡笑開,然後提步走進夏媛希房裡。 盛妝打扮的夏媛希看起來典雅高貴。 「夏媛希」並不美麗,但勝在氣質好、性子溫和,她是才女,琴棋書畫,女紅婦德無一能挑剔,再加上夏府嫡女的身分,若非周勤先下手為強,想求取夏媛希的男子定能踏破夏府門欄。 但是她先遇見周勤,愛上周勤,她為她殫精竭慮用盡心機,為他謀取帝位,最終功成身退,亡命。 視線相對,不管是晴蘭或夏媛希,兩人都理不清這份感覺,看著前世的自己,心頭紛亂不已。 夏媛希眼底浮上一抹恨意,她憎恨夏晴蘭誘發自己的不安,她深信夏晴蘭將會是個變數,一個讓她走向不幸的變數。 她始終想不明白,前世的自己八歲就死去,為什麼今生的夏晴蘭會一路活下來,還活得無比精彩?她痛恨夏晴蘭的美麗能幹,痛恨她受人稱讚,她無法忍受旁人比自己更好,尤其是那個「旁人」叫做夏晴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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