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良臣吉妻 | 上頁 下頁 |
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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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兄弟?不對,他待她和待白子黑子截然不同。 當兄妹?他想過的,想把她納入羽翼好生照顧,但他待她,與待阿洵不同。 所以他當她是什麼? 搖頭,他問:「這是贖罪?」 「是,讓我有機會贖罪好嗎?」 「你不是我想要的妻子。」 這話真傷人,她咬的下唇滲出血絲,唇齒間嘗到血腥味,卻不得不抬眼對上他的眉,不得不逼自己咧開嘴角,假裝自己心中沒有半點非分之想。 「我明白,你這麼厲害、這麼強大,倘若心意不變,我相信早晚夏媛希會是你的人。」 這話像刀在砍,砍得她五腑六髒盡碎,可……他說的是事實,她說的也是。 「到那一天,你怎麼辦?」他想把話問清楚。 怎麼辦嗎?她連想都不敢想的事,要怎麼回答?可是他目光灼烈,非要她給出一個答案。 強咽下哽咽,晴蘭不允許傷心流泄,她必須用大把大把的力氣才能順利開口,「既然是合作關係,就有拆夥的時候,我想,到時我肯定也強大到可以面對所有困境。」 即使是被休棄,她也能……好好活著吧。 「這麼做,你圖什麼?」 不是圖,是賭!賭一個機會,或許最終結果是滿盤皆輸,但總好過連努力都沒有來得好。 「你問倒我了。我想不出自己圖什麼,我是被逼著走到這裡,眼看前面有個天坑,不想掉下去又不能回頭,只能繞著天坑謹慎細心地走。我知道自己在繞圈圈,不知道會走出什麼局面,只能一步走過一步……也許吧,也許最終會掉進坑裡,但也許有機會能柳暗花明,誰又知道呢?」 順開額頭一縷散發,她苦苦笑著,望向天空的眼底寫滿苦澀,還以為這麼成功的自己,將要一帆風順呢,可見人算總是不如天算。 她的無助茫然讓賀巽心抽,他想將她攬到胸前細細撫慰,只是……氣難平、怨難消,他怎甘心多年謀劃竟是如此收場。 心亂,腦子更亂,賀巽解不開這團亂麻,只能轉身離去。 一直守候在旁的白叔方看看兩人,歎口氣搖頭走開。 園子裡沒人了,晴蘭不必再硬撐,但她仍堅持著笑臉,不教一絲軟弱侵襲。 她深吸氣、深吐氣,她不斷告訴自己沒有關係,她不斷鼓吹自己,她一定能夠過關斬將,再度走出新局,她可以的…… §第七章 都是受害者 雙手合十,對佛祖深深一揖,匍伏趴地,久久不起。 小廟占地頗大,卻只有十幾間屋舍,除一間屋子供奉佛祖,再扣掉四空大師和幾個小沙彌的住處外,其他屋子全是藏書閣。 是藏書閣不是藏經閣,小廟的藏書多到令人驚訝,只是沒人知道,這裡的書有一大半是晴蘭搜集來的。 小沙彌等過一會兒才見晴蘭起身,他連忙上前,道:「夏姑娘,要不要去房裡歇歇,師父馬上回來。」 「嗯,我讓白芯帶了好些吃的,小春過去瞧瞧吧。」 聽見好吃的,小沙彌眼睛亮起來。 正是長個子嘴饞的年紀,天天青菜豆腐的,孩子們多悶啊,因此就算不過來,晴蘭也三不五時讓白芯給他們送好吃的過來,因此沙彌們都愛死了夏姑娘,天天盼著她呢。 離開佛殿,她緩步在梅林裡散步,這裡處處種滿梅樹。 聽說,姑姑生前最喜歡梅花。 她的姑姑是祖父唯一的女兒,夏家兒子多,女兒少,夏家兒郎各個爭氣,夏家女兒天生幸運、備受寵愛。 所有人都這樣認定,包括她自己,直到死去,直到聽見父母兄長對話,她才明白當夏家女兒有多可憐。 她的魂魄曾經飄到姑姑屋裡,看見牆上姑姑的親筆畫作。 梅花樹下,風流俊朗的好兒郎,搖著扇子作詩賦…… 她認得他,那是禮部侍郎家的兒子鄭煒,鄭氏一族是清貴名流,不但有許多子孫在朝為官,還開設全國最大書院,每年為朝廷作育英才。 鄭煒是鼎鼎有名的才子,十七歲便考上探花郎,京城多少名媛想與他為親。 若不是皇帝微服出巡,偶遇小姑姑,若不是皇帝有心、祖父有意,姑姑不會斬斷情根進入後宮,更不會在雙十芳齡香消玉殯。 姑姑入宮、鄭偉辭官,一代風流名仕從此消失人前。 沒人知道鄭煒為什麼自斷前程,直到她重生後偶然來到小廟,遇見化名四空大師的鄭煒,看到滿園梅花以及滿滿的一屋子畫稿……全出自姑姑之手。 她終於明白,愛情不是姑姑一個人的事。 晴蘭與鄭煒成為忘年之交,他愛書、愛酒,她到處搜羅奇珍異本送到小廟,她為他釀造狀元紅。 鄭煒說:「你有一雙漂亮的眼睛。」 她其實明白他想說的是:你有一雙夏雨茹的眼睛。 她因為這雙眼睛,方入他的眼。 相識很久很久以後,他才曉得晴蘭與承恩侯府的關係,他的表情很怪,像是…… 她不確定,但他對她更好、更有求必應了。 「為什麼反悔?」 四空大師聲音傳來,她轉頭,笑眉對上他的眼。 她很愛笑,而他很喜歡她的笑,曾經有個愛笑的女人常這樣看他,她一笑他便心情飛揚。 他說:你的笑牽絆我的心。 她說:那我要天天笑,牽得你的心沒有我不行。 她成功了,他沒有她不行了,可是她卻不負責任地離開他、離開有他的世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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