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宮鬥全靠演技 | 上頁 下頁 |
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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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櫃子裡找出裁刀,裁開厚皮封面,自夾層裡頭抽出幾張薄紙,飛快讀過之後,心裡想著先把先生們撤出後宮吧,能佈置的先做處理,最後視線落在向萸臉龐,神色越發溫柔。 帶著《芙蓉華月》到床邊,脫鞋、躺上去,一頁一頁慢慢翻閱,越看越覺興味,這丫頭不是普通的有才華,可惜沒人幫上一把,否則早該揚名天下。 向萸還在睡,卻無意識地朝熟悉的味道與體溫靠進,當一段玉臂橫過他的胸腹間時,他微微笑開,把手插入她後頸,一勾,將整個人圈進懷裡。 她喜歡他的氣味,他也喜歡她的,互相的、對等的喜歡。 沉穩的呼吸,甜甜軟軟的小身子,勾得他的睡蟲蠢蠢欲動,早朝時分,面對一群蠢貨的痛苦頓時獲得紆解。 這世間有人善於謀權,有人善於行政,倘若行使權力的多是後者,那麼就會國泰民安、百姓安康,反之,國家危矣。 大齊王朝至今尚未崩塌,只能說是祖先全力庇佑,之後祖先還會繼續庇佑嗎?還是放手任它毀滅呢? 想著想著,齊沐謙笑了。 如果是向萸,她會說重立新局比收拾殘局更容易吧? 微眯起眼,配合她的呼吸,他向來睡得不好,淺眠也不易入睡,但是抱著她,全身放鬆,他竟然睡著了…… 再吸一口他的氣息,微微的甜香沁入心脾,味道很淡,如果不是靠得夠近,就會被帝王專屬的龍涎香給掩蓋過去。她喜歡這個讓人放鬆神經的味道,那個時候恰恰是因為這氣味,安定了她的大腦神經,讓沒動過外科手術的她,放大膽量在黑衣男身上繡花……呃,不對,是縫傷。 向萸慵懶地伸個懶腰,等等靠得夠近?她猛地抬頭,目光盯著齊沐謙,他怎麼會抱著自己? 還沒上早朝?是罷朝嗎?他又要被臭駡了?那她咧?會不會被栽上春宵苦短日高起,從此君王不早朝的罪名? 向萸直覺想推醒他,卻見到他眼下淡淡的青色,疲憊嗎?肯定,坐在高高的龍椅上,啥事都不能做,唯一的工作是謹防暗算,怎能不心累? 這樣的日子什麼時候才會到頭?莫非只能熬著,熬到太后、丞相老到被閻王爺收走,熬到覬覦皇位的一個個遭受天譴? 可萬一他沒能熬得贏對手,反倒生生被熬死了呢? 要是不熬,正面與惡勢力對抗會怎樣?在兵力、朝堂掌控力、民心皆在對方手中的情況 下,成功機率恐怕連百分之十都不到吧?那麼最後一條路——放棄皇位,縱橫江湖? 這條路表面上似乎更容易些,可是他冒險、花費大把力氣,把名士大儒偷渡進宮教導自己,可不是為了快意江湖,對家國天下他也是有理想的吧? 何況他灰頭土臉離開,百姓怎麼辦?朝廷怎麼辦?真要讓楊家把大齊江山弄得烏煙瘴氣,民不聊生?何況皇帝這職位是終生制,不死不能退,想坐上龍椅的,怎能允許前任平安活著? 那麼不熬、不對抗也不退,他還能做什麼?頭痛啊,她光想就累,而他身處當中,能夠不累? 同情、心疼,她縮了縮身子,把自己塞進他懷裡,細細的手臂滑到他後背輕輕拍哄,她用氣音說:「辛苦了,不怕的,這條路我陪你。」 她撿起他掉在床邊的《芙蓉華月》,好熟悉的書名,輕輕翻開,逐字細讀,越讀越……這是她寫的呀!怎麼會? 「好看嗎?我覺得挺好。」頭頂傳來聲音。 他醒了?猛地抬眼,對上他的眉。 其實他早醒了,在她張開眼睛那刻,裝睡只是想知道,先醒來的她會做什麼?怎麼都沒想到會有意外收穫——她把自己縮進他懷裡,用氣音告訴他要一路相陪,真是賺大了! 「你什麼時候醒的?」 為解除她的尷尬,他善意說謊。「剛剛。」 向萸亮了亮眼睛、鬆口氣,真心話這種東西可不能隨洩漏。「這是我寫的,你怎麼會有我的手稿?」 「我買下向家屋宅,在裡頭找到這份手稿,我覺得很有可看性,就付梓成書,沒想到賣得非常好,你有寫話本子的天分。」 「那麼,你給的那支玉簪也是在我家裡拿的?」 「不是,那支玉簪你父親帶進宮了,他經常邊雕琢邊對我說,他的女兒有多可愛善良,多傑出優秀,除開朝政之外,你是他最喜歡的話題,每次他提及你都目光閃閃、表情靈動,我很清楚,你是他最大的驕傲。」 所以還沒見過她,「向萸」二字就在他腦海裡深烙,他常想,是身為父親的太疼愛女兒,還是他的女兒真的那麼惹人愛憐,現在他明白了,她確實有種氣質,能吸引周遭的人喜愛。 「我爹很寵我。」 「向大人告訴我,失去妻兒那年,他對這世間感到無比厭倦,過去一心想在科舉中脫穎而出,那段日子竟也想要放棄了。是你對他說:爹爹,你一定要參加科舉入仕,因為天底下有千千萬萬像我這樣的女孩,有無數像母親、弟弟那樣的可憐人等著你來保護。你還期盼他不僅要當好官,還要力爭上游當大官,爬到壞人無法仰望的位置,才能主持天下正義,為萬世開太平。」 停下話,側眼看她,被賦予這樣的高度期待,再頹廢的人都會被她鼓吹出上進心吧! 她在笑,笑容裡有著微微的悲涼。「那麼多年了,爹爹還記得?」 「你從小到大發生的每件事,他都如數家珍。記得為了買下昂貴的葡萄苗,你是怎麼蠱惑向大人的?你發誓一定會好好照顧它,讓它結實舉舉,你要為爹爹釀造出天底下最珍貴的葡萄酒。他不確定葡萄酒是不是世界上最珍貴的,但他很肯定你家的葡萄樹,光長葉子不結果,好不容易結上一串,卻酸得讓人掉牙。」 噗,向萸噴笑。是她的錯,人家穿越女都自帶女主光環,種啥長啥、做啥賺啥,只有她勤勤勉勉混了一輩子,只能算計著要接下幾樁活計,才能把爹爹的老馬給換匹年輕的,悲摧啊…… 她擠擠鼻子,無奈說:「我努力了,可是我家葡萄有堅定信念。」 「什麼信念?」 「它堅持單身,對繁衍後代不樂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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