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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為什麼?」

  他緩緩吐氣,眉心被陰霾遮掩,沉重的表情沉重了她的心。「因為這個朝廷姓楊,不姓齊。」

  一句話,短短幾個字,讓她不由沉默……

  「瘦了,皇帝待你不好嗎?」

  太后口氣溫和、笑容慈祥,態度像鄰家奶奶似的,但向萸的雞皮疙瘩卻爭先恐後往外冒。

  假設她假設的每件事都正確……她真想剝掉太后的面具,看看面具底下那張臉長成什麼樣?怎能嘴上說著關懷的話,手裡卻拿著殺人的刀。

  「回娘娘,皇上待奴婢寬厚。」向萸低眉順眼,卻還是洩漏出幾分怒氣。

  對齊沐謙心存怨慰嗎?太后笑得越發溫柔。

  恨就對了,夠恨才能理直氣壯下手。只是都這麼久了,怎遲遲不見發作?是他身體太強壯,還是他洞悉一切,沒著了道?

  「皇上的斷袖之說,本宮略有所聞,眼看皇上已過弱冠之齡,皇后和妃嬪們遲遲不見動靜,本宮憂心忡忡呐,本指望你能讓皇帝上心……」

  接下來向萸聽太后整整編了一個時辰的故事——關於母親對孩子的竭心盡力、殷殷期盼。

  有點犯噁心,比起假面太后,她更欣賞送出毒蘋果的壞皇后,至少人家是真小人。

  「這些日子皇帝都在忙些什麼?」故事終於結束,她看向小順子。

  小順子勾起諂媚笑臉,那副卑躬屈膝、諂媚奸佞的模樣,讓向萸差點兒認不出來。

  「回稟娘娘,皇上和過去一樣,上朝下朝、釣魚下棋,有空的時候就看看話本子,召周承、楊磬進宮說話,上回三人正在計畫找時間去行宮……」

  周承、楊磬?傳聞中的帝王男寵?聽說皇帝是為他們兩人蓋的行宮;聽說獨樂樂不如眾樂樂,他們到處招兵買馬,尋求「同好」共入行宮;聽說裡頭酒池肉林奢靡無比,有人說裡頭的小哥哥都是人間仙品。

  小順子從袖中取出小冊子呈上,裡頭記錄齊沐謙的每日行程。

  太后接手,一頁頁慢慢翻看,笑容擴大。

  「既然過幾天皇上要去行宮,你就到永福宮為本宮畫一幅壁畫。」

  「奴婢遵命。」

  「行了,下去吧。」太后揮揮手。

  「奴婢(奴才)告退。」小順子和向萸弓著身慢慢後退,退到門邊後才轉身往外。

  太后再度翻開冊子,淺哂,「現在才想要聽話嗎?來不及了。」

  手一拋,冊子掉進火爐裡,轉眼間書頁翻飛,燒成灰燼。

  回到德興宮,難得地一屋子人擠在齊沐謙書房裡,齊沐瑱也在當中,他應和著楊丞相每句話,很顯然地,他們已經是同一個陣營。

  齊沐謙百無聊賴地聽著他們議事,沒有皇帝自覺的他下巴搭在手臂上,眼睛微眯,幾乎要睡著似的。

  皇帝的態度糟糕,大官們也沒好到哪去,嘴裡一堆之乎者也,三百個字當中找不到三十個字有重點意義,沒有人對民生百姓的議題感興趣,只對新官員的擇取與任命用心,他們當著皇帝的面,用各種方法瓜分利益與權力。

  沒有任何一個人把皇帝看在眼裡,於他們而言,齊沐謙不足為懼。

  接下來,他們開始逼迫齊沐謙蓋玉璽。

  站在門口,向萸越聽越生氣,恨不得揄起拳頭把每個都痛揍一頓。

  她是政治界白癡,但再笨也曉得科舉不能大開方便之門,朝廷需要人才而非蠢材,要是所有想當官的人都不需要才學能力,只需要靠關係,有關係就沒關係,試問有幾個人能夠真正為百姓做事?

  聽著他們咄咄逼人,逼得齊沐謙一退再退,好像他不是皇帝而是小弟,難怪他什麼都不能做,難怪他說朝廷早已經改姓。

  向萸蠢蠢欲動,抬腳想往裡面沖,卻被小順子拉住,輕輕對她搖了頭。

  突地,齊沐謙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傳出來,一聲緊接一聲,咳得快要喘不過氣,向萸心頭一跳,怎麼會這樣?他生病了嗎?

  但更令她憤怒的是,滿屋子官員又瞎又聾,就沒人聽見皇帝在咳嗽,還一句句、一聲聲聯袂逼迫。

  她急得滿臉通紅,頻頻望向小順子,可他目不斜視、一動不動,臉上依舊掛著諂媚笑容,好像裡頭上演的只是一場鬧劇。

  可是,怎麼會是鬧劇?他正被人群起圍攻啊。

  「皇上認為呢?」楊丞相問。

  齊沐謙撫撫胸口,把手邊的茶水給喝空,才勉強止住咳嗽,抬起頭他滿眼無奈,卻只能讓步。「甚好,就依相爺所奏。」

  他將玉璽往前推去,楊丞相拿起玉璽往聖旨上一蓋,塵埃落定。

  這時候齊沐謙又繼續咳嗽,但所有人都像約定好似的,同時忽略皇帝的異樣。眾人魚貫走出,說說笑笑,目的已經達到,想要的好處轉眼就會落進手裡,自然心情愉悅。

  「向姑娘。」

  向萸回神,齊沐瑱站在跟前,眉間輕揚,笑容可掬,和所有人一樣,臉上帶著勝利的驕傲與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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