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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接著考慮好一段日子,她才決定收拾包袱進京。

  她大起膽子攔馬,差點死在馬蹄下,可她不後悔,因為這一照面,確定李狗子的話無半分差錯,王爺果然和阿大、阿二兩兄弟長得一模一樣。

  她以為膝下無子的靖王爺會看重徐大、徐二,而身為孩子們的養母,她當然要跟著過富貴日子,沒想到王爺居然說,這種事要讓王妃作主?

  兩句話,兜頭潑她一身冷水。

  虧她還一肚子美夢,心想:王爺連徐寡婦都能看上眼,那麼比徐寡婦更美豔的自己,豈不是很有機會?更別說她是兩兄弟的恩人。

  這會兒她幾乎想打退堂鼓了,徐寡婦那一身傷歷歷在目,靖王妃是不能招惹的!

  幾次她想把孩子丟在客棧,自己回鄉下,又覺得不甘,反覆猶豫考慮,最終大起膽子走這一趟。

  可進到王府,見到王妃,她徹底明白了,這種地方不是她可以妄想的。

  「你有什麼證據,說他們是王爺的骨肉,嗯?」

  輕輕「嗯」一聲,徐嬌全身抖個不停,王妃沒說重話,她卻感到像有一柄大刀懸在自己脖子上,雞皮疙瘩此起彼落。

  「回王妃的話,徐寡婦死前,一再求民女把孩子送回王府,她口口聲聲說孩子的爹是靖王爺,至於她說的是真是假,民女也不知道,如果王妃不認,民女立刻帶他們離開。」話說得飛快,手腳抖得厲害,這會兒她但願自己從沒進過王府大門。

  葛嘉琳橫眉,這個蠢婦!她不認?她敢不認?!兩張臉擺在那兒呢,徐嬌要是膽子肥一點,把孩子帶到大街上招搖,再把他們的身世東講講、西講講……京城上下有多少女人盯著王爺,到時就算嫁不進來,把她的名聲抹上幾筆黑,皇帝跟前她要怎生交代?

  慢慢地,一口口把杯子裡的茶水吞進肚子,她緩和怒氣。「倒也不必這樣,雖然死無對證,他們確實長得有幾分像王爺,要不,你們先留下,等王爺回來再做定奪。徐姑娘,你說如何?」

  陰森冷冽的口氣,讓人忍不住起了寒顫,徐嬌心頭一陣緊縮,胃隱隱作痛。

  原本她確實是打著能留在王府裡的主意來的,可現在王妃要讓她留下,她哪敢?

  她俯身,慌慌張張地猛叩首,說道:「王妃鐃命,民女只是應昔日舊友之托,才會上門為她完成遺願,全怪民女愚蠢無知,給王妃添麻煩了,民女知錯,民女再也不敢了,民女現在立刻帶他們走……」

  走?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硬要閭,既然都來了,還想全身而退……當這裡是她家蔚房?「萬一孩子真是王爺的,你這一走,我豈不是要擔上惡名?」

  葛嘉琳的目光像利箭,射得徐嬌千瘡百孔。

  「要不……阿大、阿二留下,如果他們是王爺的孩子最好,不是的話……王府也不缺兩碗飯,就讓他們當個隨身小廝,也算是謀了個好出路,他們很乖的,王妃讓他們做什麼,他們都會聽話……」

  徐嬌的話讓葛嘉琳舒展了眉目,是個識時務的,既然如此……也好,不過是兩個四、五歲的孩子,能攪起什麼大風浪?

  淡淡一笑,葛嘉琳說道:「既然你這麼講,不管孩子與王爺有沒有關係,你終究養育這麼多年,也算是善心。翡翠,拿三百兩銀子賞給徐姑娘。」

  翡翠點頭應下。

  翡翠和紫鴛是王妃的陪嫁丫頭,紫鴛在主子的新婚夜裡,不小心引起火災,被杖責五十,沒熬過,死了,剩下翡翠,她學會不想、不說、不聽、不問,一個口令一個動作,寧可讓主子覺得她蠢,也不替自己添事。

  徐嬌鬆口氣,領了銀票就要離開,徐大、徐二發現養母不帶走他們,竟也不哭鬧,只是傻傻地看著她離去。

  他們是從小一路被打罵長大的,性子有些畏縮,連說話都不太敢,更不可能像一般孩子那樣胡鬧。

  見狀,葛嘉琳松一口氣,這兩個孩子是腦子不好嗎?

  她招招手,想讓他們過來,可兩人老半天沒反應,像被嚇呆似的,葛嘉琳心生不喜,這孩子哪有王爺的模樣?不過是外貌像罷了。

  翡翠送走徐嬌,走進屋裡。「稟告王妃,唐管事來了。」

  他來做什麼?王妃雙眉微蹙,眼底帶著微微不耐,是代替王爺來囑咐她善待孩子的嗎?「讓他進來。」

  「是。」裴翠轉身出去傳人。

  徐大、徐二還是像木頭一樣跪在地上,連頭都不敢抬。

  唐管事進屋,躬身道:「奴才給王妃請安。」

  她笑言問:「唐管事這是做什麼?翡翠,快請唐管事坐下,上茶。」

  一番讓坐後,唐管事方道:「王爺知道兩位小主子的事了。」

  果然!一抹不悅閃過,她臉上微凜,是誰多嘴?張柔兒、喜雀……能懷疑的人多了去,徐大、徐二一路進了王府後院,兩張和王爺相似的臉呐,消息恐怕已經炸開,那些女人豈能輕易放過?恐怕一個個都存了心思。

  她很快壓下憤怒,掛起笑臉,問:「王爺在府裡嗎?要不,我領他們去見王爺?」

  「王爺說不必見了,先讓人養著再說,王爺讓奴才來向王妃傳幾句話。」

  「王爺說,他在乎的是嫡子,不是外頭亂七八糟女人生下的孩子。聽說城外的觀音寺很靈驗,忠勇侯夫人去求了送子觀音回來,短短幾個月就懷上了,不知王妃何時有空,奴才可以為王妃安排。」

  幾句傳話讓葛嘉琳安心,是啊,庶子再多又如何,王爺在乎的是嫡子,那些卑賤女子生下的能上得了檯面?

  是她過度擔憂了,膝下無子,讓她多思多慮,不管是之前的顧綺年,還是現在的徐大、徐二都一樣。

  她把王爺看得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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