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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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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輕拍她的背,讓她順利吐盡胃裡的鮮血,只是她這樣痛苦地吐著,讓他的心痛得像裂成碎片。 他倒來冷水讓她漱口,他熟門熟路地打開她放藥的抽屜,拿出她該吃的藥,放到她的嘴邊。 那一刻,郁喬與他視線相觸,無須解釋,她明白,他早就知道一切。 他沒有驚惶失措,沒有恐懼無助,他甚至還可以把她散亂的頭髮順到耳後,捧起她的臉、對她微笑說:“不要害怕,一切有我。” 可是她並不知道,他在進浴室那刻,眼淚便無法抑制地肆意奔流。 他一面接熱水,一面用手背拭去眼淚,他恐嚇自己不能心慌,用手指把下垂的嘴唇往上揚,逼自己擠出一張笑臉,甚至逼自己相信,這個世界上,真的有奇跡。 蘇凊文提著熱水走回房間,告訴她,“我幫你換好衣服,我們就去醫院,好不好?” 她還是疼痛不已,可是她看得出來,阿董比她更痛。 他的笑容扭曲,他的聲音中帶著微微的顫慄,她明白,那種感覺叫做心如刀割,在許多年前,她看著母親在自己眼前一點一點、慢慢死去時,她也有這種心痛。 他把染血的棉被推到一旁,回自己房間找來乾淨的換上。 他幫她把臉上、身上的血漬擦掉,為她換上最喜歡的那件洋裝。他找來梳子幫她把頭髮梳順,笑著說:“給我十分鐘換衣服。” “阿董……”她虛弱地輕喚他一聲。 “怎樣?”他回頭,固執地讓微笑凝在嘴角。 “我想再吞一顆止痛藥。” “好,等我一下。” 他又回到床邊,打開抽屜,準確無誤地找出止痛藥,拿著水杯喂她喝下。 躺回床上,她還在和疼痛拼搏,但卻迫不及待告訴他,“不要急、慢慢來,不差這一點時間,而且……你在我身邊,我很放心……” 他點頭,淚水隨著點頭動作失控,他的淚落到她唇邊,她舔進嘴裡,嘗到淡淡的鹹、淡淡的心碎。 他把被鮮血染紅的水桶和棉被拿回浴室,從自己的房間走到走廊,敲開齊翔和鐘裕橋的門。 他凝聲說:“我需要有人開車,我要送小喬到醫院。” 齊翔聞言,眼眶迅速泛紅,他明白,這意謂著……小喬撐不下去了…… “不許哭、不許傷心,不可以……讓她害怕!”蘇凊文緊緊握住拳頭咬牙切齒地說。 安靜的病房裡,一方陽光斜斜射進,金黃色的向日葵在花瓶裡綻放,蘇媽媽坐在病榻旁和郁喬分享照片。 郁喬把他們去日本的照片加洗一套送給了蘇媽媽,看見照片裡的蘇凊文從頭到尾都在笑,笑得蘇媽媽忍俊不住問:“這個,真的是我兒子?” 對啊,她的照片和蘇媽媽帶來的差好大,蘇媽媽照片裡的阿董又酷又冷,好像自己是孽子孤臣而非蘇家大少爺。 蘇媽媽指著一張照片對她說:“這是凊文十六歲拍的,看起來像不像小老頭?他從小就不愛笑,他外婆過世後,對人就更冷淡了。” 郁喬手指滑過蘇凊文的臉,清淺微笑。 蘇媽媽是很好的人,她還以為穿亞曼尼的貴婦,眼睛都是長在頭頂,雖然有高標低標之分,但和大橋的母親不會有太大差距,但蘇媽媽並不是她認知中的那種女人。 她聰明、睿智、溫柔、體貼,能娶到這種女人,是老董事長這輩子最大的幸福。 住院這些天,阿董幾乎都陪在她身邊,她擔心他的工作,他告訴她,老董事長已經進公司坐鎮。 偶爾他不得不出席某些會議,蘇媽媽便會出現在她身邊。 剛開始她有些尷尬,但蘇媽媽態度自然,第一次見面先是一場自我介紹,然後拿出阿董的照片,開始介紹他的童年、青少年,也說了自己對於母親這個角色的不足,以及對兒子滿腔的歉意。 她告訴蘇媽媽,“在那個階段,您不能不將心力時間花在工作上,否則公司怎會有今天的規模,公司沒有這等規模,又怎麼能夠給阿董那麼大的發揮空間?阿董能夠變成傑出青年,您和老董事長居功甚偉啊。” 幾句話,便把蘇媽媽的罪惡感變為成就感。她可是超級業務員,總能讓人看見一件事情的優點。 然後換她說起自己初見蘇凊文時的驚豔,說她是怎樣崇拜他、暗戀他,也說公司女員工對他抱著怎樣的心情,最後,還說:“我相信,這麼優秀的阿董,一定會碰到一個值得他付出全心全意的女人。” 她的安慰讓蘇媽媽輕喟,她順順她的頭髮,心想:如果這孩子不要生病多好,那麼凊文的愛情便可以圓滿了。 郁喬的心被撫摸溫暖,想著,其實自己的安慰很微不足道,因為這些日子,他們給她的支持難以言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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