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九命皇子妃 | 上頁 下頁
三九


  他又學她師傅揉揉她的頭髮,可惜他不會梳頭,只會張著一口白燦燦的牙齒對她笑。

  傳說傅競是商霸,長著一張閻王驗,目光所到之處正月寒冽,人人都懼怕他,說他嗜血、說他刀出鞘必定手刃敵人,如果他們見到現在的傅競、見到他的笑臉和溫柔,肯定會嚇掉眼珠子。

  “你快離開了吧?”詩敏有些不捨得,這段日子裡,幾次深談,她越來越欽佩他、服氣他,也崇拜他。

  “對,大概就這幾日。”他沒隱瞞她。

  “真可惜,否則我真想向你學學怎麼做生意。”聳聳肩,她心中浮現幾許失落戲。

  “要不要我派人去尋教我做生意的師傅?不好還是不要好了。”他前一句才允了人,後一句卻連忙推翻。

  “為什麼不要?”

  “怕你生意沒學成,卻學來一肚子詭詐,男人還好,奸一點無所謂,如果你變成那樣,本來就已經夠難嫁了,以後還有誰敢娶你。”他笑著損她兩句。

  她鼓起腮幫子瞪他,那可愛的模樣,讓他忍不住捏捏她的臉頰。

  “餓了吧,快晌午了,說不定你大哥已經回家,我們也回去吧?”

  他起身,將大大的掌心攤在她面前,只看一眼,沒有太多的猶豫,她將自己的手交給他,對他的信任,從這一日開始。

  詩敏在傅競的幫助下上馬,他一躍,坐在她背後,他環著她騎馬,胸口貼在她背上。

  來程時太傷心,沒有發覺這樣的暖昧,回程她才感覺這樣的動作太過親密,她試著挺直背,往前挪動幾分與他保持距離,他發現她的心思,笑著將她摟回懷裡。

  “來不及了,你的眼淚鼻涕,早就在我懷裡留下證據。”

  他得意地大笑,策馬揚蹄。一路上,他教她許多生意法則,讓她聽得滿臉癡迷,忘記該有的尷尬,一言一語,同他熱烈攀談起來。

  馬見往家的方向前進,可半路上,張叔駕著馬車出來尋人,一看見詩敏連忙出聲大喊,“姑娘,不好了,莫大人上門興師問罪……”

  “跪下。”

  甫進大廳,詩敏就被一聲斥喝震住,她抬眼,望見一臉怒氣的父親和江媚娘,他們當堂坐在主位上。

  舅母在旁相陪,兩名師傅站在舅母身後,充當侍衛,進城看榜的哥哥還沒回來,奶娘對著大門翹首企盼,掛著滿臉的擔憂和焦慮。

  她深吸口氣,本想頂嘴,但目光閃過,看見傅競對自己使了記眼色,心思一轉,她在父親面前跪下,低聲輕喚,“父親。”

  “好,很好,你倒還記得我這個父親。”他冷著聲調,面無表情看向女兒。

  “女兒不明白,父親為何生氣。”她柔聲輕語,滿臉坦然。

  “自己的兒子考中會試,當爹的居然要報喜的上門才曉得自己的兒子有參加科考,你們當真不錯,瞞得夠緊。”他字字諷刺。

  “請爹爹見諒,是女兒和哥哥思慮不周,才會讓爹爹生氣誤解。那年哥哥病情好轉,本想寫信給爹爹,可淩師傅擔心哥哥的狀況只是曇花一現,擔心爹爹滿懷希望卻又希望落空,才暫時隱瞞了下來。”

  江媚娘冷笑,重重放下手上茶盞,尖酸刻薄道:“話講得真好聽,從秀才、舉子到進士,這也得好幾年光陰,怎從沒人想往府裡通報一聲,非得等外人敲鑼打鼓來報喜,才曉得原來咱們莫家出了個好子弟,你這是要老爺的顏面往哪擺?”

  江媚娘不說話,詩敏還可以將她當成死人,現在……

  多謝他們帶來的消息,讓她知道哥哥已經考取,懸君的心落了底。

  詩敏掀唇一笑,十歲的她還需要用哭來博取同情,好讓父親為自己出頭。如今,她有錢、有家底、有師傅與親人,還有個力爭上游、出人頭地的哥哥,她還怕什麼?

  低眉,她語帶委屈道:“家鄉守孝三年,生活維艱,連吃飯亦是有一頓、沒一頓,在那樣的情況下,誰曉得哥哥能有今日的出頭機會?若不是淩師傅看在母親的面子上,時不時來探望哥哥、為哥哥治病,哥哥今天也就是那個樣子了。”

  詩敏沒把話挑明說,卻也指出守孝三年,當家作主的江媚娘連一毛錢也沒花在嫡妻的一雙兒女身上,想她的娘還是四品浩命夫人呢,子女竟遭到這般待遇,此話傳出,倒媚的絕對不是他們這對苦命兒女。

  悄悄抬眼,她在傅競眼中見到一抹欣賞,目光轉過,父親狠狠地瞪了江媚娘一眼,江媚娘不服氣,接下話,“我早說過,那點俸銀養不起一大家子人,是老爺堅不肯賣掉晉州老宅的。”

  “皇上給宛娘的封賞呢?也進了你的口袋。”兩句話,莫曆升堵得江媚娘無語。

  詩敏低頭竊笑,她還不曉得有這一條呢,否則方才那篇文章可就作大了。

  “我們只能慶倖舅母心疼詩敏和哥哥,雖然舅母自己過得也不充裕,還是月月差人送銀子過來,還替哥哥請師傅,哥哥愛念書,可腦子已傷,誰也不曉得可以恢復成什麼樣,考秀才時,哥哥連一句話都還說不齊全呢,誰曉得他情況會一日比一日好。

  “淩師傅也說,他醫過那麼多病人,哥哥能痊癒,簡直是奇跡,詩敏心想,定是娘在天上保佑哥哥,才能有今日的榜上有名。”

  說到此,莫曆升已經沒有方才的怒不可遏,他沉著聲道:“後來呢?”

  “後來,守孝三年期滿,舅母問我們可不可以搬到莊園作伴?淩師傅說哥哥身子板弱,做點農事歷練一下身體不是壞事,而莊師傅說莊園離京城近,若哥哥要考進士,路途也近些,於是詩敏便休書一封,探探父親的意思,父親同意了。”

  “那封信上,為何不提鈁敏已有舉人身分之事?”莫曆升質問。

  “爹,這就是女兒和哥哥思慮不周的地方了。哥哥落水後變得癡傻,兄妹倆在家裡始終不受待見,在外又備受鄰里嘲笑,便是母親在的時候,也無法替我們爭取些什麼,娘始終為此鬱鬱傷懷。

  “哥哥有骨氣,非要闖出功名,讓親戚鄉親認同才肯見親人,所以此事雖沒刻意,卻也沒四處張揚。此為其一,其二……”她猶豫地向父親看過去一眼,咬著唇,欲言又止。

  “其二是什麼?”

  “那年,我親眼看見江姨娘將哥哥推下池塘,哥哥也記得這件事,雖然娘教導我們別記恨此事,可終究是在心底落下陰影,我們怕呀,怕爹爹讓我們回京,若是再遭遇不測……”

  她不喊江媚娘母親,且明白表示,她在自己眼中是永遠的“姨娘”,這恰恰是江媚娘最在乎的一點。

  詩敏先在江媚娘心頭狼狠紮上一根刺,再提及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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