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九命皇子妃 | 上頁 下頁
三〇


  聽師傅這樣說,她能明白,習不習醫不重要,重要的是師傅想切斷兩人的關係。壓緊雙眉,咬緊牙關,她再度將手送出去。

  啪!又是重重一下。

  這回她硬挺,把眼睛張得大大的,連眨都不眨,可淚水翻下,在她臉頰上掛起一串水簾子,抿緊的嘴角微微抖著,她就是不發出半點呻吟。

  這丫頭,他打得心都痛了,她固執什麼?

  淩致清硬起心腸,重重地連打三下,小小的手臂再支撐不住,掉了下去。她看向師傅,淩致清也回看她,眼底雖一片模糊,心裡卻清明無比,她懂師傅決心要離開了……

  母親早說過,師傅這等人才不是咱們能長留的,可她不想,就算用哭、用鬧,她都要把師傅控在身邊。

  咬緊下唇,明明害怕,她還是把雙手抬回原地,拉開笑容。

  「師傅,剩十五下,打完以後,詩敏會記住,不可以草菅人命,要把醫術看成神聖的事情。」

  這樣的話,讓他怎還狠得下心?可……如今情勢,他非走不可,他留下只會拖累這一家大小,閉了閉眼,他再度揚起手臂。

  詩敏也緊閉雙眼,等待下一個疼痛來臨,但,她並沒有等到那個痛徹心扉,她被一個擁抱攬進胸口,而那聲重重的板子,打在傅競的手臂上。

  驚訝的不只是詩敏,淩致清也駭然地望向傅競。

  她仰頭看看護在自己身前的男子,鬧不清心底是怎番滋味?

  傅競苦笑,別說她鬧不清,恐怕連他自己也不明白。

  是,他不懂,為什麼明知道淩致清是個重承諾的男子,而那二十板子是為了換回自己的諾言好來到他身邊,卻還是阻止了。

  他不懂,那板子打的是丫頭的掌心,為什麼他的心卻像被人砸上六百板?

  他只知道自己捨不得她挨打,只知道如果非要被打,那板子落在自己身上,比打在丫頭身上更不覺疼痛。

  他低頭,看著滿臉淚濕的丫頭,大掌一壓,把她的臉壓進自己胸口。唉……病好像更嚴重了,現在,不需要看她挨板子,光是看見她掉眼淚,一顆心就抽痛得緊。

  喜歡上她了嗎?好像有一點。

  不只是欣賞她的勇敢聰慧、欣賞她的機靈反應?好像不只。

  會不會是因為兩人遭遇相似,有了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歎?應該不是吧。

  那麼他到底喜歡她什麼?說美麗?還可以;說動人?笑話,身子都還沒長成,那為什麼,自己莫名其妙就喜歡上了?

  傅競想老半天,結論是一聲長歎,沒辦法,誰讓她救下自己一命。算了,喜歡就喜歡,自己的心又狡賴不掉,辯駁也沒有太大意義,最簡單的法子是——認定。

  他略略澀紅了臉,當起說合人。「淩師傅就別打了,反正我身上的線頭已經拆掉,傷口也·慢慢癒合,羊腸線也好、繡花線也罷,已經不重要。

  淩致清看著主子那副神色,心底好似感應到什麼,笑了笑,不答。

  傅競低頭,對著懷裡的丫頭說:「以後,別再犯同樣的錯,知不?」

  傻傻的詩敏,並沒發現半點不對勁,只是對跳出來當中人的傅競滿懷感激,沖著他一笑,抬頭,怯生生地說:「師傅,丫頭以後不敢了。」

  淩致清背過身,走進屋裡,傅競比誰都明白,那不是生氣而是心疼,因為相同的感覺,他才剛經歷過一回。

  「丫頭,讓你師傅靜一靜,陪我四處走走如何?」

  她遲疑地望了眼師傅關上的門扇,臉上盡是孺慕之情,跑到門邊,她對著裡面大喊,「師傳,我陪傅公子走走,我會跟傅公子道歉的,你不要再生氣嘍。」

  淩致清沒應,詩敏歎氣,轉身走到傅競身邊。

  在詩敏的攙扶下,傅競緩緩起身,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的動作拉扯到傷口,他起身後,半靠在她身上才能走,詩敏歎氣,想起他替自己挨的那一下,認命,扶著他往後園走去。

  圈裡花少樹多,每裸樹都有年齡了,有的甚至要兩人合抱。愉樹下擺著一張石桌和若干個石椅,桌面上還有未收抬的圍棋,那裡是莊柏軒和淩致清經常待的地方。

  兩人走往石桌邊,詩敏扶著傅競坐下後,低頭將棋子一顆顆撿回盒子裡,一時間,兩人都不言語。

  「不痛嗎?」他突如其來問。

  「痛,手痛,心更痛。」

  她嘟起嘴,翻開掌心,看著上面的紅印子。師傅從來都下不了狠手,這回他定是鐵了心要走。

  好慌,她的心口有說不出的倉皇。

  「你明明就更適合營商,為什麼非要習醫?」他拉出話引,等著她來把話補完。

  「師傅允諾過我,我一天學醫,他便一日不走,我不要他走,我想他留下。」

  可是眼前她又不笨,非親非故,她憑什麼留下師傅一輩子?師博願意陪自己這麼多年,她早該懂得感激。

  「為什麼非要他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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