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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八


  阻止不了記憶中令人安心的氣味,阻止不了在夢中與他溫存的幸福感覺,阻止不了他害羞的容貌闖進腦袋中,阻止不了自己想再一次對他耍流氓……

  「你知道後羿射日為什麼要留下一顆太陽嗎?」淺淺說。

  「不知道。」還是淺淺說。

  「是為了讓我們曬恩愛啊。」還是淺淺說。

  「是嗎?可是我比較喜歡把你曬成人幹。來人!把餘淺淺拖下去,綁在城牆上放血示眾。」她親自破壞浪漫。

  「你知道天涯海角在哪裡嗎?」淺淺又說。

  「不知道。」淺淺又說。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願意帶你一起去找。」還是淺淺又說。

  「不必,你最好找個天涯海角窩著,否則……嘿嘿嘿,我會找到天涯海角,親手把你埋掉。」她再度強姦浪漫。

  這種行為很無聊?對啊,誰讓她這麼寂寞,或許有人要說,既然寂寞,那就走入人群,讓人群為你驅逐寂寞啊。

  可,怎麼辦得到呢?

  沒有他,寂寞已在她身上生根,即使被眾星環繞,她依舊甩脫不開空虛孤寂。愛情真的好麻煩,她不想碰、不願想,只要……他的身影,別時時刻刻闖入就好……

  深吸氣,不能放任心情持續低落,她必須陽光、必須積極,一個錯誤的男人、一段錯誤的愛情,不該是阻止她向前的動力。

  再用力吸氣,她揚聲高唱。

  「有時候我懶得像只貓,脾氣不好時又張牙舞爪,你總是溫柔得能把我的心融化掉,我想要當你的小貓貓……」

  哼著輕快的歌是為了讓自己變得輕快,殊不知她輕快不起來,反而想起他不要讓她當他的小貓貓了,想得心痛、心酸,想得兩道眉毛皺成一團。

  她哭了,搗著臉,哭得無比壓抑。

  她哭得太嚴重,沒發現身後一條腕口粗的大蛇在樹枝間盤踞,朝著她後背吐蛇信子。

  這時一顆石子狠狠打中它的七寸,蛇從樹枝上摔下,掉落在枯葉上頭,啪的一聲,嚇止了她的眼淚。

  淺淺急急轉身,看到躺在地上呈現半昏迷的大蛇,她沒搞清楚怎麼回事,卻直覺舉起斧頭狠狠砍了下去。

  不久後,她的背簍裡多了一條蛇。

  兩天后,她發現某個獵人做的陷阱裡面有一隻剛死不久的新鮮兔子。

  這次她不僅收下兔子,還花了一番功夫學習如何做陷阱,在接下來的一個月裡,她收下二十幾隻吃得肥滋滋、準備冬眠的兔子。

  再過幾天,一頭摔進土洞裡、撞上尖石,死得莫名其妙的山豬出現眼前,她花大把力氣,利用杠杆原理將野豬從洞里弄出來。

  收穫獵物後她沒離開,反而在洞邊繞行,想了半天,她跳下洞,往裡頭埋上幾根削尖的竹子,在上方鋪好乾草,可惜這個設計沒有為她多捕獲任何一隻野豬。

  光是眼下這頭就夠她累的了,淺淺就地把野豬大卸數塊,再一塊塊背回山洞前,慢慢處理。

  三番兩次出現的獵物讓她起了疑心,但接連幾天沒有人打擾之後,她樂觀想著,自己終於時來運轉。

  章妃殘害皇家子嗣,奪其封號,賜七尺白綾、一盞鴆酒,死後屍骨送至化人場。

  科考舞弊雖未對外揭發,但十七名考生在密審之後成了階下囚,終生不得出仕。

  這天楚默淵和燕曆鈞皆留宿宮中,與太子、皇帝四人,在禦書房裡談到深夜。

  楚默淵將遼州的建設藍圖與商業計劃稟告皇帝,皇帝聽得津津有味,尤其對把石頭山複育成山林、改變氣候的做法,以及將遼州打造為全國最大藥材集散地的計劃問得非常詳細。

  「你說,這是淺淺的想法?」一個女孩子家,竟知道這些,梅相爺果然是個人才,能為皇室教養出這般出色的公主。

  此時的梅相爺絕對沒想到,當年夫人的一念之仁,竟讓他的仕途翻盤,儘管他因二房牽連而致仕,卻因撫養公主長大成人,有恩皇室,再度起複,入朝為官。

  「是,她還提出一州一特色的說法。」

  「一州一特色,什麼意思?」

  「比方錫州雨水足,適合種桑養蠶,朝廷可在那裡鼓吹百姓挖塘養魚,塘基種桑,桑葉養蠶,蠶砂喂魚,魚糞泥塘,又可作為桑田肥料,再引進大量織娘繡手,在錫州打造絲綢之都。

  「比方歙州,那裡萬物不生,卻有大片沙漠和駱駝,這樣的風光是京城大部分百姓沒見過的,可以鼓勵當地百姓在那裡建客棧飯館,並在各地印製小書或話本宣傳歙州風光、廣為流傳,令百姓心生嚮往,慢慢將歙州發展成旅遊勝地。」

  「你有沒有問過淺淺,如果石頭山可以變成山林,那麼沙漠能不能變成綠地?能不能栽種植物,增加當地百姓收入?」

  「臣問過,淺淺說可以,先試著植草、種沙漠植物。」

  「沙漠植物?」

  「對,像仙人掌、胡楊、蘆薈、沙棘、肉蓰蓉……等等。」

  「肉蓰蓉?」

  「那是一味中藥,補腎陽、益精血、潤腸通便,可治不孕、腰膝酸軟。」

  「淺淺也懂醫理?」

  「懂得不多,但能辨認不少植物草藥。」接著楚默淵聊起淺淺的事,她精湛的廚藝,她好財的性子,她挖到一株百年人參,連睡著都要放在床上……

  越說,皇帝對這個女兒除了心疼與罪惡感之外越發感到興趣。

  趁此機會,燕曆鈞跪地自首,提及自己將淺淺送到遼州的事。

  分明是不想讓淺淺纏著冉莘不放,他卻能說出一番大道理。「淺淺本是京城貴女,被盜匪擄走之後壞了名聲,兒臣想,留在京城,光是口水都能將她給淹沒了,既然京城無她容身之地,只能將她遠送遼州,托予楚默淵好生照顧。」

  話說得好聽,但皇帝豈是好糊弄的,他冷冷問:「送便送了,為何逼她寫下賣身契?」逼?皇上太客氣,那張賣身契是趁淺淺被迷昏之際,拉著她的手按下指印弄出來的,但燕曆鈞才不會傻得跳出來自首。

  「遼州民風剽悍,聽說某些部落還有搶親習俗,淺淺貌美,如果沒個有力男人護著,怕是無法平安生活。」

  皇帝似笑非笑地看著兩人,只有成為某人的財產才不會遭人覬覦?皇上銳利的目光看得他們頭皮發麻,噤若寒蟬。

  楚默淵知道時機不好,卻還是鐵了心的磕頭道:「臣並未將淺淺視為僕婢,還請皇上為臣和淺淺的婚事作主。」

  作主?難怪太子和老四猛替他說話,還讓皇后來吹枕頭風,話裡話外全是兩人感情甚篤、分不開彼此,怕是……把朕的公主當成通房丫頭了?!

  「淺淺是朕的女兒,身為公主,朕自然要為她好好作主,放心,朕會讓皇后好好在京城給淺淺挑一門好親事。至於愛卿,朕替你選的江氏女很不錯,你早點到江府下聘吧。」

  皇帝那副表情,也不曉得是賭氣還是挑釁,看得燕曆鈞不曉得如何插話。

  楚默淵硬了脾氣,深深一叩首,只道:「求皇上成全。」

  「成全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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