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夫榮妻更貴 | 上頁 下頁
五〇


  「他今兒個同皇帝去圍獵,靜親王沒隨駕嗎?」黎育清越問越心驚,直覺這件事有問題。

  「你自己都說最近朝堂事多,幾個皇子相繼出事,皇帝不在宮裡鎮著,還能到處跑?那不是給歹人下手的機會?!何況阿壢早早就上朝,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給歹人下手機會?!

  心,倏地抽緊,黎育清像吞了個熟雞蛋似的,卡在喉嚨不上不下,呼吸瞬間急迫起來。

  所以他才會那麼緊張、那麼奇怪,臨出門了,卻又返回來狠狠抱住她?

  所以明明很簡單一句,「別同王氏打交道」就行,他卻說上一大篇,非要逼她允諾記牢?

  所以為了給歹人下手機會,他以自身為餌,去釣禍害皇帝的幕後兇手?

  所以他知道危機重重,於是依依不捨、囑咐交代?

  那麼這事情是皇帝的主意還是他的主意?鏞哥哥、四哥哥知不知道?靜親王是真不知還是假不知?如果只是齊靳的自作主張,沒有人後援,他會不會發生危險?

  一大堆問題在腦子裡喧嚷,她閉眼又張眼,覺得屋頂在頭頂上轉圏圏,忍住暈眩,她一口氣、一口氣慢慢吸吐,兩個小拳頭握得死緊。

  果然不對?!

  蘇致芬扣住她的肩膀,凝聲說道:「育清,今天早上,我親眼看見將軍府親衛領著一隊車馬出門,聽說你和齊靳要去泡溫泉,我本想與你說幾句話,可領隊親衛不允,回答將軍和夫人趕時間,便沒讓車隊停下。

  「馬車經過我身邊時,我看見一雙女人的手輕輕撩起車簾子,我還以為是你在同我打招呼,可馬車揚長而去,我來不及看清楚。既然你沒跟著去,車子裡的女人是誰?」

  「我不知道,齊靳只跟我說,要與皇帝去圍獵,明兒個才能回來。」

  「不行,這件事情得讓阿壢知道。」

  「也、也許靜親王早就知道,他們肯定又合謀去算計誰了。」

  「但願如此,但阿壢昨天還嘲笑,依齊靳那性子,在這風雨飄搖的時刻,怎麼也不可能離開朝堂,莫不成是娶了媳婦、不上戰場,這點痛就忍受不來?」那意思是……

  過去兩年,皇帝和靜親王兄弟情深,皇帝為蘇致芬大開方便之門,靜親王替皇帝充實國庫,什麼事兩個人都有商有量,儼然成了好哥兒們。

  所以靜親王不知道……黎育清害怕了,那麼皇帝不知道的機會就更大了。

  「你先回去,我著人去找阿壢,問清楚是怎麼一回事。如果……」蘇致芬頓了頓,拉起黎育清的手握緊,「你先繞到書院那邊,將齊湘接回去,記住,緊閉門戶,把將軍府給守好。」黎育清點頭,致芬沒說錯,若齊靳要以身作餌,代表身邊必有敵人的眼線,既然如此,他們的一舉一動就全在人家的眼皮子底下了。

  還有,齊靳要她再三保證,絕對不出府,他也擔心暗處敵人兵分二路,挾持她們母女威脅吧?

  該死,難怪出府前佘管事還勸了她好幾句,見她固執,只好命人緊跟。

  她頭昏、她六神無主,但理智堅持著,她不允許自己在這當頭暈過去,幫不了齊靳,至少不能成為他的負擔。

  灌下一杯熱茶水、提振精神,黎育清說:「我去帶齊湘,靜親王那邊,麻煩你了。」

  「如果有任何消息,我馬上差人上將軍府尋你。」到書院接人時,黎育清才曉得齊湘沒上學,明白齊靳有所防備後,心情略微放鬆。

  回到將軍府,她吩咐下去,讓佘管事派人把將軍府守得密不透風,在將軍未回府之前,府裡只准進不准出,所有下人都把嘴巴給閉緊,不得對外傳消息。

  她將下人分編成十組,隨時隨地在府裡四處巡邏,她還將齊湘從青松樓帶回古柏居。

  見黎育清這般鄭重,佘管事明白,將軍的事瞞不了夫人。

  將人分派下去後,他進古柏居回稟黎育清,請她放心,將軍早就讓人上莊子報信,將那些還能動刀動槍的舊部給調進府裡,早上他們一番研議,挖陷阱、布刺樁,他們把打仗用的那一套全搬出來,在將軍府四周布下天羅地網。

  佘管事還說:「這群受將軍大恩的漢子,個個都是一腔熱血,定會保得夫人和小姐平安。」佘管事的話,讓黎育清多了些篤定,齊靳行事,佈置縝密,若連府裡都這樣仔細,他那邊……必也是準備周詳的吧?

  不多久,致芬派人捎來消息——此事皇帝不知情,齊鏞和黎育莘也不在京裡,怕此事兩個人都有份。她讓黎育清放寬心,阿壢已經奉皇帝口諭,與上護軍領著宮裡禁衛軍出城尋找齊靳。

  古柏居裡,齊湘看著一言不發的黎育清,好半晌才走上前去,輕輕握住她的手,低聲說:「娘,你心裡不舒服嗎?」黎育清回過神,微微一笑,想解釋自己沒有不舒服,只是擔心她爹爹,齊湘卻搶快一步道——「我心裡也不舒服,爹爹要泡溫泉,怎地帶蓉姨卻不帶我和娘……娘,我錯了,以前不明白蓉姨怎老說娘的小話……蓉姨喜歡爹爹,想當爹爹的侍妾……」一串話,她說得疙疙瘩瘩,看著黎育清,臉上眼底滿是歉意。

  耳聞齊湘的話,黎育清頭一陣一陣發昏,齊湘的聲音時有時無,可她還是聽到重點了——和齊靳出京的人是曾蓉蓉!

  然後她聯想起那只掀開車簾的纖纖玉手,如果那是曾蓉蓉便說得通了,她是想讓致芬帶話,教她知道出城馬車上的女子是她,教她堵心生氣。

  可為什麼帶她?若要引歹人入彀,帶個身懷武藝的女子,豈不更合適?難道他們全都猜錯,根本沒有什麼計劃陰謀,只是單純帶曾蓉蓉出遊?

  是了,他眼底的歉意!因為他將同曾蓉蓉一起?

  可……不對啊,若他硬要收曾蓉蓉入房,她能說不?她又不是正牌公主,能左右皇帝下聖旨,賜死曾蓉蓉,何況要收個女人,根本不必遠赴他方。

  所以他確實是要引惡人入彀,他確實要逮到謀害齊鏞和皇帝的兇手,定是無法可想了,他才會以身犯難……對,是這樣,他冒險,卻不願她冒險,既然說要帶夫人去泡溫泉,那麼就得有一個「夫人」,他定然是看重自己,才選擇其它人做替身,他是為了保住她,才會選擇對不起其它人。

  別忘記,還有齊鏞摻和其中呢,絕對不是簡單的出行遊玩。

  她必須信任他、不能誤會他,他已經夠辛苦,她不能增加他的負擔。

  她不發一語,緊緊抱住齊湘,暗自發誓,她會為他,照顧好女兒。

  齊湘抬頭,望見黎育清波瀾不興的雙眼,那份安閒篤定,讓她平了心。

  這天晚上,黎育清嘔地一聲,把腹中的東西全數嘔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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