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誓做將軍妻 | 上頁 下頁 |
五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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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齊靳對育清做出承諾,所以逼著齊鏞也對自己承諾。 齊靳對育清說過,人都是在摔過幾次之後學會謹慎。他要她安心,還說育莘已經不是昔日吳下阿蒙。 她信了自己,她努力逼自己安心,誰知,竟會是這般下場? 齊靳同她狡辯,說:「一件事總有兩面,你看到的是麻煩、危險,你哥哥看到的卻是希望、機會。」她回應,「再大的成就都不值得用命去換。」那時候他多麼自信滿滿,大言不慚地反駁她,說育莘並沒有用性命去換,他依然活得好好的。 結論是,育莘換了,用自己的性命。 小丫頭定要恨上他了吧?她早就知道,與皇子打交道便意謂著危險。 那時候,他與齊鏞在窗外偷聽,才十歲的小丫頭,就曉得殷殷叮囑自家哥哥,與他們保持距離。 他嘲笑她的婦人之慮,可結果證明她憂心忡忡是對的,和他們這種人相交,實為不智。 是他們把這對兄妹拉進爭儲漩渦的,他們原本可以好好過日子,也許通過科考謀得一個小官職,也許不會輕易被皇帝看重,但至少育莘現在還會是活得好好的。 是,小丫頭必定恨他了,他讓她失去最親密的親人。 齊靳沒有心情回應齊鏞的歉意,他滿腦子想的都是育清,想她的悲憤、想她的哀戚。 他們在最短的時間內來到黎府。 看見齊鏞,黎家人並不意外,他幾乎天天都會過府相慰,但齊靳一回京就跟著過來,讓黎品方有些意外,然而再意外,他還是引著兩人進入後廳。 靈堂已經佈置起來,這世間無白髮人送黑髮人的規矩,因此偌大靈堂裡,只有黎育清和幾個兄妹。 木槿跪在爐火邊,一張張燒著冥紙,黎育清癱坐在側,茫然若失地盯著跳躍的火焰,任由它照亮出一張慘淡面容。 她瘦得剩下一把骨頭,小小的臉上己見不著半點肉,襯得那雙眼睛大得磣人,她慘白的嘴唇微微顫抖,瘦骨嶙峋的手背上青筋凸顯,一襲白衣下,她單薄的身子像隨時會被風吹走似的。 她沒有哭,眼底只是一片漠然。 他們說她已經數日未進一粒白米,若不是用參湯吊著,根本撐不下去。 齊靳不同意他們的話,小丫頭會撐下去的,但用的不是參湯而是意志力,她會撐到最後一刻,撐到她願意承認,育莘已經心狠狠地疼著,像是誰用力在他的胸口重重地捶著、絞著,鮮明的刺痛感,迫得他擰起眉頭。 在齊鏞的暗示下,眾人紛紛離開靈堂,齊靳走到黎育清面前,蹲下身,勾起她的臉。黎育清的眼睛雖然對著他,但視線未在他身上聚集,茫然的雙眸裡盛載著無盡哀傷。 「小丫頭,我來了。」齊靳低聲喚。 捨不得她哭、捨不得她慟,他捨不得一個靈活機敏、熱愛展露笑容的小丫頭變成木偶,他有股衝動,想毀掉靈堂,想帶她遠走高飛,就算是謊言,他都樂意為她編造出一個假想世界,在那個世界裡,育莘沒有死,而她不會心痛……聽著熟悉的聲音,黎育清的眼睛慢慢聚焦,當她看清楚眼前男人是齊靳時,臉上依舊不見半分表情,只是豆大的淚水迅速在眼眶中彙聚,直到淚水沉重得雙眼再也負載不起,晶瑩淚滴順著白得近乎透明的臉頰滑下,一顆接著一顆,他剛拭去舊淚,新淚又成形。 「乖,不怕,大將軍來了。」他扶著她的肩,想一把將她收入懷裡。 她點點頭,知道,知道那個頂天立地、勇冠三軍的大將軍來了,知道那個總是能夠帶給她安心、安全的世子爺來了,問題是,她這艘小船已經滅頂,再也回不了安全港灣,即便他來了,又能改變什麼? 她無法說話、無法動彈,她有很多委屈,可是連放聲號哭都沒有力氣,她只能掉淚,一顆一顆接著一顆,濕透衣襟。 他粗粗的掌心撫上她的臉,像是害怕會一碰就碎似的,他不敢用力,就這樣看著她、捧住她的臉,掏起她的淚,也掏起她的傷心。 「對不起。」齊靳但願自己能夠說更多的話,但他和她一樣無能為力,在死亡面前,所有人都沒辦法處之泰然。 好久好久,在木槿端來的溫熱參湯下肚後,她終於能夠開口,然而,一開口就是埋怨,很濃很重的埋怨。 她說:「你騙我,哥哥沒有你說的那樣精明。」如果他不要救二皇子,如果他在最重要的時刻選擇保護自己,如果他不要那樣一副不懂轉彎的性子,那麼他不會死。 「對不起。」他只有這句話可以響應。 「我早就知道,別人摔一跤可能轉個身就會爬起來,可哥哥性子太認真,定是摔得又重又深,摔得再也爬不起來。」笨呐,她又不是不瞭解哥哥,怎麼可以別人教她放心,她就真的放下心? 「對不起。」她的話讓他充滿深深的罪惡感。 「我不是個性懦弱,不是前怕狼、後畏虎,我只是覺得天底下沒什麼比活著更重要。」可為什麼她一再強調的事,沒有人願意看待認真? 「對不起。」 握住她冰冷的手掌心,他明白,她不是在喃喃自語,而是在自恨、自責。 「我應該更謹慎、更堅持的,如果我肯逼著他在二皇子和我之間做選擇,那麼、也許……哥哥現在還會站在我面前,沖著我大笑。」後悔呵,為什麼天底下沒有人賣後悔藥?她願意傾盡家當,換它一顆從頭來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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