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誓做將軍妻 | 上頁 下頁


  她就這麼擔心他為江雲,連命都不要了?齊靳低頭,灼灼目光盯上她的臉。

  聽他出口問,她又忍不住想罵自己一聲笨,怎老是忘記在他面前保留?

  低頭,她細細挑揀起合宜說詞,「我這不僅僅叮嚀你,也是叮嚀五哥哥,在謝教頭的悉心指導下,哥哥這條武舉路是走定了,武官要往上爬、要功成名就,約莫只有上戰場這條路子,我真擔心哥哥那瞻前不顧後的性子,怕他衝動冒進,更怕他以命搏功勳,只能時刻叮嚀,念著念著就念到齊大將軍頭上,你能多少聽進去就聽一些,若覺得厭煩,就請大人大量,原宥小丫頭多嘴。」

  他莞爾一笑,嘴上沒有回應她,心底卻回了:這世間怕只有她會這般叮嚀自己,他怎會因此而生氣?不會,他只會更加珍惜……珍惜與她之間的情誼。

  「你不必擔心育莘,人都是在摔過之後才學會謹慎的。」他不再質疑她,唯想勸慰她。

  「這道理我明白,就怕那一跤摔得太重太深,怕他摔過之後,再也爬不起來。」別怨她過度悲觀,前世的經歷實在讓她樂觀不起來。

  若前怕狼後畏虎的,什麼事都不能做了。」齊靳失笑,小女子就是小女子,再聰慧能耐,還是少了那麼幾分勇氣與見識。

  「可天底下有什麼事比活著更重要?」她答得抑鬱。

  又是同樣的調調,他不明白她怎會如此害怕死亡?

  「你被兩年前摔入塘中的事,嚇得挺凶的?

  她微笑,知他想錯方向,敷衍反問:「不應該嗎?」

  他搖頭不與她爭辯,換個話題道:「說吧,方才為著什麼事哭紅鼻子?」

  吃泡喝足了,現在他多得是力氣為她出氣,誰敢讓小丫頭傷心,就該做好被修理的準備。

  她抒起眉目,遲疑片刻,方才回答,「我剛剛聽見楊秀萱親口證實,娘的自殺是她所為,雖說早就知道的事,可這樣赤裸裸聽進耳裡……,頭好苦,像是不仔細咬破了膽囊,偏又找不到清水來漱。」

  「今兒個是合家團圓的日子,哥哥不在,沒辦法賴在他身上哭,致芬這裡又是我參與不來的熱鬧快樂,心很悶,想找個地方大哭,卻突然發覺黎府這麼大,但好像……」

  「好像怎樣?」

  「好像找不到能夠容納自己的地方。」

  然後他來了,他的胸口夠寬也夠大,二話不說便接納了她,接納她的心煩心悶,接納她全數的哀傷,如果可以,她但願一直待在他懷裡。閨譽?她不在意,名聲?隨便他人評說,她只想要這樣一份實實在在的安心。

  看著她的頭頂心,輪到他咬破苦膽。

  如果他沒出現呢,她要冒著風雪跑到什麼時候?跑到胸中那股氣消掉?跑到淚水流罄?這樣寒冷的夜裡,若是病了呢?誰會為她擔心著急?

  一個一個問號像雨後春筍似的接連著冒出頭,這些話他沒問出口,卻問出自己滿臉滿眼的不捨得。

  「不怕,我替你報仇。」他一口氣扛下她的事。

  黎育清搖頭。「我相信善惡到頭終有報,何況爺爺、奶奶已經知道這件事,他們會幫我作主的。」

  齊靳嗤之以鼻,齊錆說的對,這丫頭就是在袖子底下攥緊拳頭的性子,氣得要死卻不敢對人動手,說什麼寬厚仁慈,倒不如說是膽小如鼠。

  偏偏有人想替老鼠向獅子討公道,老鼠還怕著嚇著,難怪老鼠一輩子只能住在地洞,無福享受驕陽旭照。

  「就不想親眼見她下場淒慘?」齊靳慫恿。

  只要她敢開口,他就敢動這個手,即使會因此惹惱黎太傳。

  「倘若下場淒慘也會是她親手造成的,我才不希望是自己動的手腳,那麼我豈不是變成和她一樣的人?」

  _事事都指望天,老天爺會不會太忙?

  黎育清看他一眼,笑道:「你的口氣同四哥哥真像,是不是你們這種男子都太能幹,能幹得以為自己負有使命,必須替天行道?」

  不過,有這個想要替她行道的男人在身邊,即便什麼都不必做,她心裡己裝下滿滿的幸福感受,再容不下半點哀愁。

  他和黎育岷是同一款人?錯,她的眼力太差,與黎育岷相像的是她的鏞哥哥。「能力大者,本該負更大的責任.「所以嘍。_她俏皮地指指上面,在他耳畔低聲說話,怕被人竊聽似的。「誰讓它要當老天爺,能力大者,本該負更大責任,位置坐得越高,就得越刻苦耐勞,我不指望它指望誰去?至於它是不是太忙,小女子哪裡管得著。」

  「連老天爺的小話都敢講,真不知道你是敬天,還是欺天。」他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老天爺,自然是寬宏大量的。」

  她擠擠鼻子,可愛的小動作看得他臉部線條硬是柔軟下幾分,於是他又有了新發現,在喜歡上她的信、她的小手心之後,他又喜歡上她可愛到讓人心疼的小表情。

  要當你的老天爺還真不容易,話全由著你講。」他的手指戳上她額頭。

  「我巧言令色、牙口伶俐嘛,四哥哥常被我嘔得說不出話。」黎育清得意一笑。

  黎育岷會被她嘔得說不出話?連聖賢話他都能駁上一駁的人,會輸給這個小丫頭?

  不,恐怕只是讓著她,卻教她沾沾自滿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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