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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三


  夏日葵無可奈何的說:「你期待我回答你什麼?對不起,我知道了,我會離幀方遠遠的,求求你不要跳?我和你又不熟,幹麼要求你做你不想做的事?何況你會聽我的嗎?那是要交情夠的人才能說的話,要不要我去找你的家人來給你親情喊話?」

  「或者,你希望我回答:你去死吧,有種就跳下去,不要空口說白話……若是你真的往下跳,我將會因為自己無心的幾句話,一輩子受到良心譴責,對吧?我又不笨,何必為一個不相干的人來折騰自己的良知或人生。所以,你要不要跳樓,隨便你,你有權利作主自己的生命,而我,我什麼話都不想說、不想保證,因為我根本不需要為你的人生承擔任何責任。」

  「其實我比較想建議你,如果你的目標是嚴幀方,與其把力氣拿去消滅周圍不相干的女人,不如把注意力全放在他身上。」

  「就算逼退我又怎樣?有實力的女人滿街跑,你不能把天底下女人全殺掉吧,壞皇后之所以能夠依賴魔鏡,那是因為她的對手只有一個白雪公主,而依照嚴幀方受歡迎的程度,你要對付的白雪公主至少上千萬個。如果我是你,我會趕快下樓把兒子照顧好,沒猜錯的話,他大概是你手中唯一的籌碼了。」話說完,她頭也不回的走了。

  夏日葵忍不住抱怨自己。唉,還是心太軟,她不想浪費口舌勸解李茜的,但最後她還是花了心思,就當作……善有善報吧,希望以後她病情嚴重到分不清東南西北時,會有人願意對她多付出…點耐心。

  她再度坐進電梯,下樓,卻沒依照嚴幀方的指示,到對面的餐廳等他下班,而是坐計程車來到火車站。

  她找一張椅子坐下來,像蝦子一般,整個人蜷了起來。

  她從進辦公室向幀方告白那天開始想起,他到墾丁,她帶他遊戲,他們的簡訊,他們的打屁……她想得很認真仔細,並且一遍遍反復想過,直到心底響起一聲「夠了」,她閉上眼睛,捂上嘴巴,用自己聽得見的音量說:「再見!」她向自己認錯,她不該放任友誼無限制發展,不管做什麼事都該設立停點,否則越陷越深,終至萬劫不復。所以,就此打住!

  她在火車站坐了很久,嚴幀方打過七通電話,她沒接,傅育康打了一通電話,她告訴他已經在火車站等候,三十分鐘後,兩人會合、一起回墾丁。

  兩人都有些失落,回家路上,他們都沉默著。

  回到家,夏玫瑰抱著若若,和翅膀一起迎到門前。

  看見姐姐,夏玫瑰興奮地拉住夏日葵,她有滿肚子話想講,卻發現夏日葵有點累,而且表情擺明不想說話。她懂事地退開兩步,讓夏日葵走回自己房間。而跟在夏日葵身後的傅育康表情也不好看,夏玫瑰與翅膀相視一眼,這次的臺北行不順利嗎?

  晚上,外婆燒了滿桌子好菜,她在飯廳裡等不到人,夏玫瑰把若若交給翅膀,安靜走進飯廳,拿來託盤,把菜肴分盛好,送到兩人屋裡。

  「吃一點東西吧,明天還要忙。」她對傅育康說。

  傅育康轉頭望向她,相處幾個月,他很清楚這個小妹妹有多體貼善解人意。

  「謝謝你。」他看看四周,眼底帶著濃濃的眷戀,沖著夏玫瑰露出今天的第一張笑臉。「終於回來了,憋住的那口氣鬆開,又能夠自在呼吸。」

  「你已經喜歡上墾丁。」不是疑問句,而是肯定句,夏玫瑰笑望他。

  「對,我喜歡上墾丁,喜歡這裡的人、事、物,喜歡這裡的藍天、大海、空氣。」還有向日葵和小小玫瑰。後面那句,他沒說,但他早已將這裡當成自己的家。

  「如果不介意的話,我是個不錯的聽眾?」她指指自己的電子耳幽默道。

  傅育康凝重的臉孔,透露出一絲緩和?「我今天正式和家裡決裂。」溝通不適合傅家,傅家適合的是順從,他不想把事情做絕,把情分全滅,但他今天還是走了一趟警察局報案,說他的身分證護照遺失,等所有證件補辦好、等這裡的工程完成,就是他離開臺灣之日。

  之後還會再回來嗎?他不確定。

  夏玫瑰在他身邊坐下來,一股風從院子裡吹進來,吹起她的長髮,撲上他的臉頰,傅育康為她順了順長髮,他溫柔的動作也溫柔了玫瑰的笑臉,她問:

  「育康哥,你相不相信血緣?」

  他括揺頭,到現在,他已經不知道應不應該相信了。

  他並不是一個苛求長輩的人,只要別人肯給他一點點溫情,他就會付出全心全意,所以他把林嬸當親人,把LILY姐當親人,把玫瑰、阿葵甚至翅膀都當成兄弟姐妹,他真的不認為自己對父母親有非分要求。

  「你應該相信的,再多的惡言相向、再多的讒罵侮辱,背後藏著的都是愛,他們愛你、擔心你,也許用的方法過激,但他們想表達的只是——我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跳進深坑,卻不出聲阻止。」

  「我已經二十八歲,不會連眼前那個是深坑還是機會都分不清楚。」

  「但他們不知道啊,不知道你已經長大、已經有能力承擔責任,他們只是擔心恐懼著,生怕你一步踏錯,便是一世沉淪.」

  「我試過好好同他們說的,但他們不信任我。」這次回去,他攤牌了,他說出過去八年自己在美國做些什麼,也提出現在自己在做什麼,他說得很仔細,可惜,並未得到認同。

  不管他多努力表現出自己與大哥的不同,不管他用多反面極端的行為來告知爸媽和奶奶,他是傅育康不是傅育軒,不管他怒吼幾百次——大哥喜歡做、樂於做、擅長做的事,不代表他也能夠做……但,始終沒有人相信。

  「用言語說服人不如用實力說服,育康哥,你好好做,做出一番斐然成績,向他們證明,前面那個不是萬劫不復的深淵,而是讓你在這個世界屹立不搖的契機,他們自然會認同你、相信你,並且支持你。」看著夏玫瑰恬淡的容顏,她的笑容像一朵靜謐的玫瑰,和向日葵的張揚怒放不同,是一份教人安心的美,她的勸解沒有慷慨激情,只有恬淡的溫柔敘述,卻一句句深入人心。

  傅育康忍不住點點她的額頭說:「你們姐妹真是樂觀得過分。」

  「應該是爸媽從小的教打吧,姐姐也常告訴我,窮人沒有悲觀的權利。」

  「那麼你姐姐有沒有說,窮人有什麼權利?」

  「姐姐說,窮人只能選擇積極向上,別人用一分努力可以達成的目標,我們必須要用十分努力去達成。她離開大學的第一天就拼了命往前沖,她從眼睛睜開那刻就開始工作,她沒有休閒娛樂,滿腦子只有努力努力再努力,對她而言,錢不只是錢,還代表了成就。」

  「她成功了,她買下房子、存了一筆錢,把我養到大學畢業,讓我得到一份不壞的工作,那麼努力栽培我,於是我常常告訴自己,她綻放最美麗的化朵。」我發覺你們姐妹有個共通性,都喜歡說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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