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大亨不好嫁 | 上頁 下頁


  “是的,我馬上把夏小姐請上來。”

  秦秘書飛快走到門外,打電話到人事處,確定她工作的辦公室,誰知分機撥過去,竟得到一個讓人難以想像的答案?

  夏日葵根本不需要任何人的默哀!

  她辭職了啊!難怪敢孤注一擲,闖到總經理辦公室,不過她還是值得的,就算哪天她要離職,也絕對沒有這等勇氣,敢沖到總經理面前胡言亂語。

  她讓人事處將夏日葵的資料傳上來,確定她在營業C組,在公司待了六年,以及六年當中的表現成績,再讓會計室將她的業績薪資一併傳到她的電腦裡?資料彙整完畢、打印,她飛快把葉組長、夏日葵的手機電話和辦公室電話全部打成書面資料,然後夾入公文夾裡,再送進總經理辦公室。

  “報告總經理,夏小姐辭職了,這是她的資料。”秦秘書把文件放在他桌上。

  嚴幀方打開文件,細讀裡面的每行字,她就是公司裡大家口耳相傳的超級戰將?既然如此,為什麼要離職,是被上司打壓,還是有人挖角?

  他拿起話筒,直撥葉組長的分機,“是我,嚴幀方。”聽見總經理的聲音,葉組長嚇掉滿身的雞皮疙瘩。“總、總經理……有事嗎?”

  “夏日葵為什麼離職?”

  葉組長全身一顫,上下排牙齒在嘴裡發抖,他、他知道了……他是不是聽說了什麼?

  天!完蛋,總經理一定知道他搶走夏日葵的業績,知道他打壓她,知道他對她有心結,常常在背後說她的壞話……他就知道,知道不能惹火超級戰將,要把她當成神明供奉起來,早晚三炷香,都怪他小心眼,嫉妒心強,都怪他一天到晚擔心她搶走自己的位罝,以至於扮命壓梓她,現在東窗事發,他完蛋了...

  一顆豆大的汗水自額間滑下,答,滴在桌上的卷宗上。汗水又重又大,他幾乎能夠聽到它的聲音。

  “總、總經理,我也不曉得,本來做得好好的,她突然說辭就;辭了,我求了她很久,她還是把辭職書丟了就走……我剛才有檢命拉住她、拼命挽留,她竟然拿釘書機釘我的手,夏日葵雖然很會賣房子,可是她的脾氣很壞,大家都怕她,現在的年輕人就;是這樣,不尊重辦公室論理……”

  “夠了。”嚴幀方不要聽這些廢話,他下一道簡單指令。“把她找回來,不管你用什麼辦法。”一說完,掛掉電話。

  說不請為什麼,他的眉頭自然形成一道皺褶,對他而言,夏日葵只是個陌生名字,認真說來,今天不過是他們第一次正式見面,對個第一次見面的女人他不應該有太多的想法和心思。

  把有關夏日葵的資料放進抽屜,揉揉發皺的眉心,他深吸氣,投入下一個工作中。

  葉組長能夠留得下夏日葵嗎?

  當然不!

  她是超級戰將,賣房子功力一流,短短不到半個月,她賣掉自己的大公寓,並且付清貸款,然後大賺一票。賣房隔天,她帶著妹妹夏玫瑰拉起兩隻皮箱回到墾丁鄉下,去見那個六年前鬧翻的外婆。

  外婆年紀很輕,她十六歲就跟著外公跑了,十七歲當娘,她母親身上流著外婆的血液,也是十六歲跟著阿蝥跑了,十七歲當娘。

  照理說她的外公和阿爹,都應該因為誘拐未成年少女而吃上官司才對。但是外曾祖父開明,沒狠狠修理大野狼一頓,而外公自己行不正、品不端,沒有立場痛駡和自己犯同樣錯誤的女婿。

  因此六十出頭的阿嬤有兩個二十八歲和二十四歲的外孫女,也因此在夏日葵和夏玫瑰成長的過程中,最常聽見的真心叮嚀,都是來自外公和爸爸。他們常說:阿葵、玫瑰,你們要好好念書,外面的男人都不是好貨,你們千萬不要像阿嬤和媽媽一樣被騙,年紀輕輕就當媽媽,很歹命的。

  至於夏日葵為什麼會和外婆鬧翻?

  因為外婆沒和任何人商量,就把外公留下來的遺產拿去買一間已經經營二十年的老民宿。她以為民宿很好賺,一個晚上兩千、二十個房間四萬,一個月就有一百二十萬收入,一年一千四百四十萬的紙鈔會讓她數到手軟腳抖、血壓飆高。

  民宿過戶後,她一天打五個電話,鬧著要女兒女婿回鄉下看一看,並且小小給它建議一下,倘若兩夫妻感覺還滿意,可以帶外孫女回去闔家團聚。女婿當CEO,女兒當廚房經理,兩個外孫女當外場經理,一千四百四十萬全讓自家人賺。

  人算不如天算,在夏日葵爸媽被煩到受不了、開車返鄉的半路上,出車禍了,他們還沒送到醫院便宣告死亡。雖然當時夏日葵已經大學畢業,依然無法忍受喪親之慟,更別說是才高中畢業的妹妹。

  夏日葵哀傷而鬱悶,她一邊安慰不知所措的妹妹,一邊承擔她完全不懂的責任,她每天忙著喪事,心力交瘁,沒想到外婆在喪事期間竟又舊事重提。

  那一刻,滿肚子的怨怒像火山似的爆發,夏日葵再也憋不住,她不孝不悌、不尊重長輩的指著外婆狂聲大罵:為什麼你要操控我們的生活,我們明明在臺北過得好好的,憑什麼因為你一個人的寂寘,害得我們失去爸媽……接下來的話缺乏理智,她把爸媽的死全歸咎到外婆身上,外婆哭了,她繊地低下頭,承擔夏日葵加諸在她頭上的罪惡。

  夏日葵有沒有後悔過?

  當然有,當她看見驕傲的外婆,臉上兩串止也止不住的淚水,當下就後侮了。

  那天夏日葵哭得厲害,玫瑰窩在她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死的是她們最親最親的家人呐,三個女人淚眼相望,對不起就壓在她舌根底下,卻怎麼樣也發不出來,一直到喪禮結束,外婆離開,她們都沒有再交談過。

  她不是沒想過向外婆低頭,但臺北生活很辛苦,每次念頭浮上來,就被一波新的忙碌給蓋過去,然後她就對自己說:沒關係,下一次。

  她當然明白自己在逃避,但她就是這樣的性情,表面上勇往直前,比誰都敢沖、比誰都敢拼,但每次遇到細膩的感情問題,一旦解決不來,她只會逃避。

  一個“下一次”、兩個“下一次”……六年光陰就這樣靜靜地流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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