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金屋藏太醫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見他始終下不了手,田蜜笑出聲,抓起手上的枕頭往他頭上砸,恍神的彝羲一驚,下意識翻身滾地,險險躲開。

  田蜜跳起來,哪會輕易放過他,於是施展起枕頭功法,不管不顧地抓著枕頭、拚命往他身上打。

  他這才弄明白她在玩,一不小心,連著兩下。

  “打到了!打到了!武藝高強?哼,不過爾爾。”

  田蜜氣焰囂張,彝羲卻忍不好笑,趁隙,他手指快速伸去,她被點穴了……

  田蜜手上的枕頭墜落,張大眼睛緊盯他,彝羲不顧她的目光,將她抱到床上。

  哎喲喂啊,他終於要拋開君子風度、即將對她圈圈叉叉,知道這招有效,早就該使出來……哦,不知道老祖宗炒飯,會不會強調九蒸九煮,慢火細嫩,熬到她的骨頭酥爛臉頰爆紅,她心裡的野獸卻在無聲呐喊一快來、快來。

  可是——

  古人不按牌理出牌,他竟然抓住她的腳搔癢!

  搔什麼癢啊,他們又不是趙敏和張無忌,誰要跟他演倚天屠龍記啦。

  不要啊,不要……她最怕癢,啊啊……她不要搔癢啦,枕頭大戰不是這樣玩的啦……她一面掙扎、一面笑,卻喊不出半句話來,哪有人這樣,學武功來欺淩弱女子,她一定要跟他師父告狀……

  她憋紅了臉,最終,淚水撲軟軟落下。

  她的眼淚嚇壞他,彝羲連忙住手,替她解穴。“阿蜜,你還好嗎?”

  她哭,眼淚掉得越來越凶。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那麼怕癢。”

  她繼續哭,哭到他手足無措、神色慌張。

  “對不起,你打我吧,我站這裡讓你打,保證不動。”他把枕頭塞回她手上。

  她丟掉枕頭,繼續大哭。

  “乖,不哭、不哭,你要怎樣,告訴我。”

  她吸吸鼻子,怒聲說:“我不要搔癢,我要炒飯啦。”

  “炒飯?你又餓了,可是電子鍋裡沒有飯,不然我馬上去煮好不好?”

  聽他這麼認真回應,她氣到捂起臉。對,她很餓,但不是肚子餓啦,她的飯要在床上炒,不要在鍋子裡炒……

  可是,她再厚臉皮,這種話也說不出口啊。上帝啊,請趕快把她的門窗通通關起來,讓她走投無路,以便挖洞把自己埋起來。

  她捶胸頓足。氣死、氣死她了!“我內傷了。”是憋受傷的。

  彝羲歎氣,不懂她在鬧哪一出,想不到其他辦法了,他蹲下身,背起她,唱著新學的小情歌,慢慢地在陽臺上來回走。

  陽臺上開了一串串的夜來香,濃郁花香薰染得她的夢都是香的。

  如果明知道一段愛情沒有結局,你會不會放任它成形?聰慧如你,肯定斬釘截鐵說:“我絕對不會。”

  田蜜不是個笨女孩,所以她也說:“不會。”

  可是彝羲太優質、太特殊,也太惹人心旌動搖,一不小心,感情就會自己朝他奔去。

  於是田蜜從斬釘截鐵,轉為自我說服。她告訴自己,他的確是個好男人,但有的好男人值得珍藏、有的男人適合遠遠觀賞,而彝羲恰恰是後者。

  漸漸地,她發覺自我說服開始有點危險,她必須補些什麼來掩蓋呼之欲出的感覺,所以自我說服進化為欲蓋彌彰。

  她說,他們是談心事的好朋友,他們是可以跨越時空、打破觀念、互相發愛、互相欣賞的好朋友。但當她必須用越來越多的形容詞來壓制心情,卻又發現自己越描越黑之後,她不得不承認,她愛上他了。

  雖然,明明知道不能愛。

  他和她的距離不是從臺北到美西,不是從南極到北極,而是橫跨三百年、三個世紀。分手後,他們無法以視訊來維持彼此關係,他們無法通E-mail,無法打手機,他們有的只是回憶,不多,僅有的三個月回憶。

  她做了件笨事情,她心知肚明。

  同樣的明白在彝羲心底。

  他不該喜歡上一個異時空女子,她是那樣的驕傲,根本無法在專制的帝王時代裡生存下去,她看不起權貴、她做家事需要靠很多的機器,她沒有手機就沒有安全感,她必須生活在資訊爆炸的二十一世紀更何況她身價數十億,何必跟著他回去吃苦?

  那麼留下來,行嗎?

  不行,他說服不了自己的驕傲,他無法一輩子當個沒有成就、不能賺錢養家養小孩的非法人口,除了愛情,他的人生中還有許多不能割捨的東西,所以,他必須回去。

  當兩份驕傲相互抵觸時,唯一的選擇是分手,他清楚、她也明白。

  所以他們都不對彼此說愛,他們用朋友來區隔兩人,他們甚至天真的相信,如果人真的有輪過,那麼他們會在下一個世紀重新見面。

  然後他們約定好不喝孟婆湯,開始設計見面暗語。

  他說:“當我見到很像你的女孩,我會對她說:『好久不見』。”

  她搖頭否決,“這樣子的話,至少會有百來個男人對我說,我會分不清楚哪一個才是真正的你。”好久不見已經被偶像劇濫用。

  他想半天,說:“我直接叫彌阿蜜。”

  她又否決。“萬一我下輩子的爸媽還是幫我取名字叫阿蜜,所有人都叫我阿蜜,那我怎麼知道是你?”

  他點頭,有道理。“那我走近,問彌,“你記不記得賀彝羲”,好不好?”

  “不好,萬一下輩子的我,有個同學鄰居叫做賀彝羲,那我豈不是弄錯。”

  從她不斷的否決提議來看,她是個思想填密的女性,她要排除所有的可能性,不讓兩人在百年後二度錯過彼此的心。

  “那你說,我們要怎麼約定?”他投降了,比創意,他比不過現代女性。

  她沒有回答,連續想三天后才告訴他。

  “下輩子如果我見到感覺熟悉的男人,我會對他說:“記不記得二〇一二年的約定?如果你記得,請不要再錯失三百年。””

  “很長的暗語。”他做出中肯評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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