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村花原來是個寶 | 上頁 下頁
一五〇


  盧清華垂下眉睫,再抬眸時,眼底閃著淚光。「清華知道這是強人所難,可今日之事是王爺虧欠民婦的,還請王爺為清華、也為阿芳盡一份力氣。」

  「賜婚豈是兒戲?聖旨已下,事無轉圜,身為父母也只能好生勸告她們,嫁出門後安分過日子罷了!」梁玉璋已經認命。

  盧清華閉了閉眼睛。還是說不攏?行,山不轉路轉,動之以情無用,便嚇之以威。

  「我不知道梁姑娘性情如何,但我生養的女兒怎樣還是有幾分明白的,讓她和二皇子好生過日子是甭想了,別給安平王府帶來禍事就是最好的結果,她那副小雞腸肚,人家待她好三分她便還上五分,若是人家對她不好……她也不是個輕省的,往後枕邊風一吹,若二皇子對王爺『另眼看待』,也請王爺、公主多多擔待。

  「只不過民婦千萬個想不通,為何皇上不將真正的嫡長女賜給二皇子?親上加親,不是再好不過的事,為何非要拆散壽王世子和阿芳,造就兩對怨偶?難不成是阿芳的身分更高,品性、才氣、智慧勝過梁姑娘甚多?」

  盧清華迎視公主,看見她滿臉憤恨。知道了,女兒是自己生的好,梁雨歡是冠軍,阿芳是!行唄?「不儘然吧。既然不是,能是為什麼?皇帝何其英明,怎會下這種沒頭沒腦、亂七八糟的旨意?」她滿臉的百思不得其解。

  梁玉璋和華恩公主心頭一緊,惡寒生起。

  是啊,能是為什麼?好端端的不親上加親,卻鬧得三家姻緣兩家怨?嫡女配壽王世子、外室女卻配給皇子,倘若婚事成了,臣民百官背後會怎麼說話?

  言官那枝筆連皇上都敢批,他們會不會倒因為果,認定安平王打了皇帝的顏面?肯定會,既然如此皇帝為何……

  皇帝是再好面子不過的,絕不會下這種胡塗旨意,既然皇帝不胡塗,他背後的目的是什麼?

  莊党之事餘波蕩漾,莊皇后病情加劇,太子被廢在即,朝堂上人人自危,就怕冠上的名頭,這樁賜婚會不會是……給他們這群權貴們一個提醒?

  要是他膽敢遵從旨意,將兩個女兒往壽王府、二皇子府邸送,這算不算在擴張勢力?算不算藉著聯姻結成黨派?

  梁玉璋想通了,皇上這是要安平王府擺出態度啊!

  見狀,盧清華微微一笑,她很滿意自己的引導,至於這引導是正確是錯誤,就得看看皇帝的反應了,待反應證實自己所想,計劃便該展開。

  隔天,梁玉璋上了奏摺。

  子芳生母盧氏與其弟鐘子靜尚且存活人世,基於人情義理,應讓子芳回歸鐘家;既身為鐘氏女,便是平民百姓,怎能嫁與皇家子弟?

  安平王府嫡女梁雨歡性情驕縱且身患隱疾,不適合與壽王世子聯姻,但求皇帝撤消賜婚旨意。

  禦書房裡,皇帝撫著青花瓷杯,細聽暗衛奏事。

  他低聲複述盧清華說服安平王的過程,越聽,皇帝臉上笑意越增。這女人是訴之以情、說之以理,誘導、恐嚇,樣樣招術全出籠了呀!

  她勾出安平王的驚恐,迫得他急上奏摺,婉拒婚事。

  可惜她猜錯方向,雖然摺子展現了梁玉璋無心結黨、赤膽忠心,讓他非常滿意,但無論如何他都要拐一名梁家姑娘當二皇子妃。

  難怪盧清華能教出那樣有趣、古靈精怪的小丫頭,原來母親就是這樣一號人物,有其母必有其女!

  「小順子。」皇帝出聲,貼身內監急忙上前。

  「奴才在。」

  「你說,倘若朕下一道聖旨,讓婚事照舊,盧氏還有什麼方法阻止梁子芳嫁給肇衡?」

  小順子看著皇帝滿臉的輕鬆愜意,也跟著笑兩聲,回答,「奴才哪裡想得出來,盧氏的古怪可不輸她女兒。」

  嘴上說著,心中卻暗道:皇上這也真是折騰人,明明有意思成全梁子芳和世子爺,偏要玩上這一出。

  「朕也想不出來,倒是有幾分期待。讓文大人進來,替朕擬旨!」

  三天后,聖旨再下,賜婚之事聖意不變,梁子芳既已入嗣為梁家女,斷無改變之理,何況她是女子非男子,鐘家有鐘子靜傳承香火即可。

  這道聖旨,讓盧清華和上官肇澧那不確定的五成確定了。

  皇帝確實要從梁家拐走一個女兒,在二皇子出櫃消息滿天飛之前,至於那人是阿芳還是梁雨歡都無所謂,否則不會任由肇澧在外面不斷鬧騰,製造他與阿芳「山無陵、天地合」的風言風語。

  盧清華本就不認為梁玉璋能起到什麼作用,幾個錯誤引導,引導出一紙拒婚奏摺,其目的不過是為了確定自己所猜無誤。

  至於真要改變情勢怎麼能仰仗男人?比起他們,女人更有用。

  於是她再走了一趟安平王府,只不過,這回她密議的對象是華恩公主。

  亥時末,甯禧宮裡出現一名訪客。

  莊皇后已病入膏肓,她躺在床上,形容枯槁,往日的風華不復在,眼前的她如同一具乾屍,只不過胸口還有微微起伏,證明人還活著。

  上官肇衡勾起床帷,靜靜看著床上的女人,冷笑浮上,下一瞬,目光轉為淩厲,像兩把刀子似的。

  像是感覺到有人在看自己,沉睡的女人驀然驚醒,迎上對方的視線,陡然心驚,仿佛有把生銹的刀子在她的臟腑間不斷拉鋸,隱隱地痛、隱隱地加劇。

  「母后,兒臣來探望您。」字句恭謹,但上官肇衡的口氣卻帶著生硬。

  「你來做什麼?」虛弱無比的說完五個字,莊皇后喘息不定。

  「探望母后啊!」他在床沿坐下來,細長的手指輕輕畫過她手背突出的青色血管。「兒臣怕漫漫長夜,母后無聊,要不,兒臣給您說個故事好不?」

  「你走,我不要聽!」

  莊皇后試圖撐起自己的身子,但不過試了三、兩下便摔回床鋪裡,仰頭,她望著那張與梅妃相似的臉龐,胸口氣血翻湧,眼前隱隱發黑。

  「怎麼能不聽,這故事與母后有關係呢。」他身形僵冷,肩背微微佝僂,臉上的笑容封凍,又向莊皇后靠近兩分。「那天雪下得挺大的,我的母妃又懷上了,聽御醫說,那是個聰明活潑的小弟弟。母后知訊,氣得砸掉一支鳳釵,玉鳳凰硬生生斷成兩截,可惜了工匠的好手藝。

  「可母后為何這般生氣?哦,不過是道聽塗說了幾句謠言,立後自有祖先律例,父皇怎麼能隨意廢後,那是不可能的事啊。

  「偏偏母后信了,一杯鴆酒,奪走我母妃和弟弟的性命,一環扣著一環,設下天衣無縫的計策,母妃喊天天不應、喚地地不靈,你奪走她的性命,連同她的貞節一併毀去,心真狠!試問,兒臣的母妃做錯什麼,值得母后這般憎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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