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尋 > 冰王子的天使 | 上頁 下頁


  她把視線拉開,對上不遠處的售票機,像在思索什麼似的,而他沒有不耐,靜靜等待她的答案。

  許久,她問:“你不怕我是壞人?”

  “不怕。”他凝目回答。

  她再壞也壞不過拋棄自己的母親,壞不過天天拿他當沙包打的安幗豪,壞不過時時出陰招害他的大媽,更壞不過無視自己存在的父親。既然不要他,為什麼要把他生下來?為什麼要把他帶回來?為什麼……他有無數的問號,而每個問號都帶著濃濃的恨意。

  阿雪清冽的目光像兩道射線,射向他的臉,她彎下腰,勾起他佈滿青紫的小臉。

  “你應該怕的,說『不怕』,代表你還不夠認識這個世界的陰險。沒關係,我會慢慢教導你,別輕易相信任何人。”

  於是,他跟著她回家,成為家裡的第二隻阿飛。

  阿雪的家很大,雖然是公寓,卻有近百坪,六房三廳、一隻貓,還有個二十四小時的女傭。女傭只會在鈴響的時間裡出現,其它時候就像個隱形人。

  在安凊敘住進去的第二天,有一整面落地窗的空房間被改成健身房,阿雪冷冷地丟下一句話,“你想打贏安幗豪,就得先練出幾塊能看的肌肉。”

  然後,在健身教練的安排下,他一天運動三個鐘頭。

  阿雪沒讓他上學,不只他,她自己也沒到學校念書,但他們有各科家教,他們學的不是國語、數學、藝術與人文,而是經濟、哲學、會計、英文和西班牙語。

  她還聘請國立交響樂團的首席來教他拉小提琴,請知名大師教導他們國際禮儀,他們有一間很大的書房,書房裡全是專業書籍。

  沒人研究過這種與人群隔離的精英教育,對孩子的成長會不會造成心理上的影響,然而阿雪和安凊敘很滿意這樣的生活。

  十歲到十七歲,七年當中,阿雪把他從瘦小的一百四十公分的軀體拉拔到一八五,也把一雙溫暖眼眸變得銳利清冷。

  他很少笑,每次發出的笑容都帶著某種目的,如果缺乏目的,他吝於施捨笑意。他很少說話,但一開口,就能直指標的,說動人心。

  他長得很帥氣,有種超乎年齡的成熟氣質,走在街上,常吸引許多大齡婦女。曾經有模特兒公司經紀人看上他,想盡辦法邀他加入,而他的回答只是一個眼神,一個冷到讓人心驚膽顫的眼神。

  阿雪在十六歲那年小試身手,開始玩股票、基金、期貨,雖賺得不多,只獲利兩成,但心養出自信,她越玩越大,成為股市裡的大戶,本來就有錢的她,錢更是多到可以翻天。

  循著自己的經驗,她讓安凊敘在十五歲那年也嘗試投資,結果卻是慘賠,比起她,他缺乏對金錢的敏銳度。

  但他的意志堅定,不肯認輸,於是他們開始日夜研究國內外股票、全球經濟,之後他決定再度出手,向阿雪借兩百萬,投入股市。

  十六歲那年,他不但將欠阿雪的錢還清,還賺到人生的第一個一百萬。十七歲,阿雪在他身上大手筆投資,年底時,一個登記著藍伊雪的名,實際上卻屬於安凊敘的戶頭裡,已經有著讓人瞠目的財富。

  清晨七點,多數十七歲的孩子,正背起沉重書包趕公交車、趕捷運,趕著在鐘聲響起時進入校園,但安凊敘沒有,他正在練胸肌,一顆顆汗水爭先恐後在他裸露的上半身冒出,年輕的肌肉、完美的線條,他因為健身,磨練出堅強毅力。

  忽然,門被打開,他離開健身器材,順手拿起毛巾,拭去身上汗水。

  轉身,只見阿雪慵懶地靠在門板上。他微微的笑意滲入眼角,她是唯一一個,讓他還願意免費微笑的人。

  “我有話要告訴你。”語罷,她把手上的開水遞給他。

  “好。”他接過水,不急不躁,一口一口慢慢吞下。

  兩人走進書房,阿雪走到阿飛窩著的沙發裡,把腳連同身子蜷進去,右手緩緩順著阿飛柔軟的金黃色毛髮。

  安凊敘坐在書桌前,打開筆記型計算機,沒有催促阿雪開口。

  “你先做好心理準備,近日,我們要去拜訪你的父親。”她一開口,就是震人心神的語句。

  他已經很久沒見過父親,事實上在心裡,他早就沒有父親。

  聞言,他敲著鍵盤的手一頓,阿雪的話雖震撼人,但他早已不是血氣方剛的小男生,略做思索後,他打開網頁,瀏覽全球股票,貌似不經意地問:“為什麼?”

  “你需要身分。”

  “為什麼?”

  “你賺的錢應該存在自己的戶頭裡。”

  她語氣清淡,撫著阿飛背毛的那只手沒有停下,那是她在思考時專有的表情與動作,他知道。同居七年可以讓人瞭解彼此的許多小習性,因此他沒打擾她。

  “阿敘,你害怕回家嗎?”她又問。

  “不會。”他並不害怕去見自己的父親和那位已經二十歲、上大學的異母哥哥,不過要他見他們,需要一個充分的理由,否則他連應付都不想。“我不介意把錢存在你的名下。”他補充說道。

  “但是……”她沉默了兩分鐘,再度開口,“我想送你出國念書。”

  “為什麼?”出國念書的理由有許多個,見世面、學語言、拿文憑……這些理由他都不需要,他的能力不用文憑來背書。

  阿雪離開阿飛熱愛的那張沙發,走到書桌邊,蓋上筆記型計算機屏幕,強迫他與她視線相迎。“我要結婚了。”

  “為什麼?”她才二十一歲,不是應該結婚的年紀。

  “我要從『她』的手裡搶回我爸爸的公司。”她臉上帶著冷酷。

  所以她要把他從這個家裡趕走,迎入一個陌生男人?安凊敘皺起眉頭,手指輕輕在桌面上敲叩,那是他焦慮時的小動作,就如他明白她,她一樣清楚他的習慣。“你要那個公司做什麼?你不缺錢,也沒有經營意願。”

  “所以,我要找個能夠替我經營的人嫁。”她轉開視線,看向他背後那排書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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