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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的一生,該只適合孤獨吧。孤獨地生、孤獨地死,然後回味這一生,就如品茶般,苦中帶澀,獨自品嘗。

  如果,他的小時候,沒有碰上昶淵的話,也許會渾渾噩噩地度過一生,或許是凍死在那年的冬天吧……

  給予他一切的男人,卻又在給予完後輕鬆地放他飛翔,惟一的要求僅是以後幫他完成三件事。

  於是,他完成了,一件、兩件……直到這第三件事……完成了,就如同昶淵所說的,他和他就再無瓜葛了。

  但——真的無瓜葛了嗎?他的姓是他給的,他的名也是他給的。

  望著在沉思的男人,俞姽嫿不由地朝著門邊走去。

  一道身影快速地移向門邊,單手擋住了她的去路,「沒有主人的允許,還是請小姐不要亂跑。」無雪面無表情地說道。

  「可是,皇不可能為了我來這裡,你們把我留下來又有什麼用呢?」

  「是嗎?」君寒嗤笑一聲,舉起手中的茶杯面向著門口,「我想他會來,對吧,昶皚皇?」

  頎長的身子從門口的陰影處緩緩走出,漂亮的眼眸直直地凝視著俞姽嫿,昶皚皇不由地松了一口氣。太好了,沒有想像中的受傷與折磨,除了哭紅的眼眶,她至少還算是有些精神。

  「你是銀幻?」他轉頭看向站在落地窗前的男人,敏銳的感覺,即使他刻意調整了呼吸,壓低了腳步,依然被他發現。

  「是啊,初次見面。」他把杯中的茶飲盡。

  真的是他,是皇!俞姽嫿愣愣地看著眼前的人。即使他沒有說出他的姓名,但她卻可以強烈的感覺到他就是皇,如同小時候她迷路走丟時,皇來找她那般。她可以肯定是他,肯定得那麼天經地義。

  為什麼,她明明只是帝的替身而已,他卻還要來?猶如騎著白馬,手提著聖劍般的騎士來到她的面前。那份光輝,讓她爭不開眼睛。已經打算忘記他了,忘記那份讓人心痛的感情了。自小到大,她追逐他夠多了,多到她累了倦了,想要停下來好好休息,好好想清楚以後該走的路。

  「為什麼你要來?」她輕輕地問道。僅僅只是看著他,她就有想哭的衝動。是為了她嗎?

  「因為你在這裡。」他抽出纏在手上的絲帶,把自己一頭的散發束起,「我會保護你的,不會讓他傷害到你。」她是他想要保護的人,除了帝之外,他想要保護的人只有她。

  保護她,他來保護她。是啊,小時候他也曾許過同樣的諾言,對著她額上的疤痕,「你喜歡我,愛我,只不過把我當成是帝的替身罷了,為什麼還要保護我呢?即使我受傷,也該無所謂才是啊。如果你愛的不是真正的我,就不要這樣對我。」她怕,怕自己會狠不下心,然後沉淪到失去自我,永遠只在他身邊扮演著一個影子的角色。

  「如果我說不是這樣呢?」抿了抿唇,昶皚皇手輕劃過客廳的沙發,這裡的一草一木,都該是13年前的樣子吧,本該印象深刻的他,卻猶如進入了一個陌生的環境,一個他完全不熟悉的地方,帶著一絲絲懷念的感覺,似歡喜又似悲傷。「我愛你,很愛。開始的時候,因為你有些行為很像帝,所以我允許你進入我的世界、靠近我的身旁,因為我想把你變成屬於我一個人的帝。但是——人不可能事事心想事成,在不知不覺中,你離我心目中帝的距離越來越遠,我卻仿佛沒有發現般地依然習慣於你的存在,直到有一天,我發現愛上你的時候,才明白,愛你,只是因為你,和帝沒有任何的關係。」

  愛她,真的是明白了,一生一世,他只要她一個。

  他愛她呵,是夢嗎?亦或只是她的幻覺?淚滑落,摻合著喜悅與難以置信,「你愛我,只是……因為我?」顫抖著,她扯了扯唇問道。

  「只是因為你——俞姽嫿。」這是他的回答。

  只是因為某個人,也只愛著某個人,奇妙的感情,卻也有趣。君寒雙手環胸靠在窗口,「很感人的話。」卻不適合於他。

  「離開這裡的條件是什麼?」昶皚皇盯著君寒,淡淡地問道。

  「不打算先和我拼一下試試看嗎?」笑意揚起在嘴角邊,他輕彈了一下手指道。

  「你覺得我會有勝算嗎?」昶皚皇撇了撇嘴反問道。就對方的武術修為,若只有他一個人的話或許還可以勉強離開,但現在加上了姽嫿的話,想要離開幾乎是不可能的了,更何況他身旁的那個女人,應該也是個厲害的角色。既然如此,倒不如直接來談條件的好。

  「你很聰明。」而他向來欣賞聰明的人,「我來的目的,昶皚帝應該也已經和你說了吧。」

  「說了,是為了父親吧。」父親,自15歲之後便不曾再見面的人,在他的腦海中只有一個模糊的影子。

  「是昶淵,我答應過他要幫他完成三件事,而他給我的第三件事是要讓他的兩個兒子中的一個回到他的身邊繼承昶氏。」也許昶淵一生惟一失敗的,就是他的家庭吧。「怎麼樣,願意接下昶氏嗎?」他問道。

  「如果我說不呢?」他的生活,向來隨意無心,若是真的接下了昶氏,就代表著永遠的責任與重擔,以及他不想要去見的父親的臉。在他模糊的印象中,看見父親的臉總是會讓他頭痛欲裂。

  君寒右手揉著額角,緩緩地一笑,「那麼就代表談判破裂了。」被眾人追逐的昶氏繼承權,在昶皚皇、昶皚帝的面前卻如同誰也不要的皮球,踢來踢去,「怎麼樣,你的回答呢?」他拿起放在茶几上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合同展開在昶皚皇的面前。

  「如果我繼承了昶氏,你以後不會再為難姽嫿?」望著眼前的合同書,昶皚皇再次地問道。簽了它,就代表自己要回到父親身邊。

  「可以。」君寒爽快地答應。

  「……好。」拿起了放在茶几上準備好的黑色鋼筆,他在白紙上簽下了自己的名字。一個名字,一份責任與義務。

  「不要。」一隻手從他的手中搶過合同書,因為太過突然,即使君寒,亦愣了一下。

  「你應該不喜歡繼承昶氏吧。」定定地,俞姽嫿望著昶皚皇道。即使他沒有說什麼,她卻依然可以從他的眼中看出他的不情願。

  「沒有。」他否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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