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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和好?」她知道他是在生氣,其實只要她對他說上一句,不會離開絕日山莊,也許他的氣馬上就能消,但是這句話,她卻是怎麼也說不出口的。

  「一直這樣僵著總是不好的吧,其實只要小姐肯先低頭,爺一定會解氣的。」而他們這些下人,也可以過些安穩日子。

  唐顏雨沒有開口,只是一個勁地看著手腕上尚未完全消退的淤青。

  她先……低頭嗎?

  急促的腳步聲,伴隨著喘氣的聲音,唐顏雨一路從楓閣奔到了花圃。

  「阿德。」人未到,聲先到。

  「唐……唐小姐。」正在打理花草的阿德直起身子,看著跑得滿頭大汗的唐顏雨,「你怎麼來這裡了?」

  「哎?我上次不是說過,要你教我栽種之術的嗎?」所以一聽完每天必聽的彈琴後,她便馬上飛奔而來了。反正這幾天歐陽帝絕讓她聽琴的時間不多,正好有空。

  這……是說過,但是他以為那只是小姐拿下人開玩笑而已,「可是這容易弄髒你的手和衣裳啊。」阿德猶豫地道。

  「沒什麼,我以前在家裡,也常常擺弄這些呢。」她毫不在意地道。

  「既然如此……那……那小人就和唐小姐先講一些每種花草的習性。」阿德恭敬道。養花種草,這是最為重要的一點。「這個自然。」唐顏雨同意道,「對了,等一會兒可以再給我幾片菜芙蓉的花瓣嗎?」丫鬟讓她先低頭,那麼她唯一想到可以討好他的,也就是再送些花瓣給他了。

  只希望歐陽帝絕可以體會她的苦心,別再老闆著一張臉對著他。

  天天如置冰窖的感覺,可不是好受的。

  「唐小姐還要嗎?」阿德問道。

  「是啊。」唐顏雨說著,彎下腰細看著在角落裡的那幾株菜芙蓉,「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先教教我應該如何栽種菜芙蓉。」在所有的花草中,她最先選擇的是這個。

  「當然可以了,不過……唐小姐,我怕……」阿德驚恐地看著唐顏雨那幾乎沾上泥土的衣袖道。

  「哎,阿德,我發現你簡直比茵茵還要嗦啊。」兩個人簡直有得一拼。

  「茵茵?」

  「是我在唐府裡的貼身丫鬟。」她說著說著,不由得賊賊一笑,「或者,我可以給你們……」說了幾個字,卻又不說下去,讓對方去猜想。

  「唐……唐小姐!」阿德薄薄的臉皮猛然漲得通紅。

  天!他好老實!唐顏雨詫異著,隨即「撲哧」一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男子如此快速地就臉紅了。

  「唐小姐!」阿德哭笑不得。

  「哈哈哈。」她嬌笑著,也許她回唐府的時候,可以讓茵茵來這裡看看阿德……

  ……

  遠處。

  頎長的身影站在回廊裡,望著花圃中的一切。燦爛如花般的笑顏他看到了,但是……為什麼這笑不是對著他呢?

  手指一用力,回廊的木柱上劃過一道深深的指痕。

  她難道寧可對著一個下人笑,也不願意對著他笑嗎?而他,只能在一邊遠遠地「欣賞」而已嗎?這樣的他,怎麼可能會滿足呢!

  「哇!」一聲大驚小怪的叫聲自歐陽帝絕的身後傳來。鐘容容連走帶跳地奔到他的身旁,「你在看什麼?」

  「沒什麼。」他冷冷地道,轉過身子,準備要離開這裡。

  「咦,那不是雨兒嗎,她在和那個僕人聊什麼啊?聊得那麼開心。」老虎嘴上拔毛的,顯然還大有人在。

  腳步一頓,歐陽帝絕停住了身子,「鐘容容,不要逼我對你動手。」

  「你生氣了?」脖子一縮,她當然明白見好就收的道理。她猜得果然沒錯,歐陽這傢伙和雨兒之間一定有了點什麼,不然他絕對不會擺出這樣的臉色。

  「你說呢?」他睨著她,嘴角勾起了一絲冷笑。

  天,又是這種讓人心裡發毛的笑!鐘容容忍不住地打了個哆嗦,「好,好,我什麼都不說。不過……我真的很想再說一句啊。」有話憋在心裡,不符合她做人的原則。

  他懶懶地瞥了她一眼,轉過身子朝前走去。

  吐了吐舌頭,鐘容容對著歐陽帝絕的背影問道:「你——該不會是在嫉妒吧?」很像,真的很像,活似看見紅杏出牆的妻子般。

  嫉妒?黑色的眸子倏然一斂,而腳步不曾停下。

  也許,他——真的是嫉妒,嫉妒著那個可以輕易讓她展露笑顏的男人。

  寂靜的軒雨閣,驟然響起著幽幽琴音。

  白色的身影坐在案前,修長十指不斷地撥動著一根根銀白色的弦。

  琴有七弦,應聲十二律。

  歐陽帝絕閉上眼眸,手中的琴越撫越急。

  為什麼,為什麼胸口會那麼難受呢?難受得仿佛要窒息一般。

  唐顏雨,唐顏雨……一個普通的名字,竟然不斷地在他的腦海中浮現。

  為什麼她要對別人展露笑顏呢?難道在他的面前,她無法笑嗎?

  爹死了,娘死了,歐陽家的劇變,讓他看透了人世間的百態。本以為這一生不會愛上任何人,但是卻偏偏讓他遇見了她。

  遇見了,愛上了,卻才發覺原來感情不是能夠控制自如的東西,原來有了牽掛是如此地折磨人。

  琴音,越來越急促,越來越尖銳。

  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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