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草 > 琴緣得你 | 上頁 下頁


  「那你進亭子裡彈奏一曲給我聽吧。」唐顏雨指了指一旁涼亭的石桌上擺放著紅木琴道。

  哎?哪有小姐挖土,丫鬟撫琴的道理啊!

  「老爺和夫人一大清早就出府了,若是他們回來後看到小姐如此這般,只怕又會氣得大發雷霆吧。」茵茵急道,只希望自己的主子能夠停下手上的動作。

  下頜輕垂,唐顏雨似在思考著什麼。

  茵茵暗自欣喜,小姐應該是聽進了她的勸告了吧。

  「茵茵。」半晌之後,聲音驟然響起,「你若不說,我都差點忘了,今兒個爹娘都不在府裡。」也就是說整個唐府她最大了。「啊?」她頭皮一陣發麻,她……該不會是說了什麼不該說的話了吧。

  「太好了,我還正愁沒時間去山上找尋棉白木呢。」自前些日子從醫術上看到這種罕見的草藥,她便總想著去尋尋看。

  「可、可是……」茵茵幾乎快語無倫次了。不會是她想的那樣吧,應該……不會是吧。

  然而,唐顏雨的下一句話,卻差點沒把茵茵給擊暈了,「我這就上山去,再不快點的話,午時都要過了。」說著,她撩起裙擺,往外堂跑去。

  「小、小姐!」嬌小的身影迅速消失在了茵茵的視野中,回應她的只有那流動的空氣。

  嗚嗚嗚,不是吧。嬌媚的容顏一臉的欲哭無淚,小姐……不是就這樣乾脆地——走了吧。

  萬一老爺和夫人回來的時候,看不見小姐,她會不會死無全屍啊。

  老天,她不能待在府裡坐以待斃,要死,也起碼得讓她留個全屍吧。

  蘇州之美,在於無論豔陽高照或煙雨濛濛,皆有著一番與眾不同的韻味,無怪乎大批的文人墨客揮毫於湖水之間。

  絕日山莊,位於陽澄湖邊,依山傍水,由百位當世著名的工匠花了一年的時間完成。其占地之廣,佈局之精,何等的雅意與富麗自然不必多說。不過真正使它出名的倒並非是山莊本身,而是絕日山莊的主人歐陽帝絕。

  傳聞他的武功卓絕,琴藝卓然,雖有著傲世的功夫,卻向來無意於江湖紛爭,若非在5年前,以年僅17歲之資在一年之間,打敗了數個武林中的前輩,恐怕還沒有人會知道他的大名。他的仇家不少,但卻沒有人敢光明正大地來挑戰於他。因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功力有多高深,只知道惹了他的代價往往是以命來做抵。沒有所謂的惜英雄,也沒有所謂黑白是非,他殺人與否,完全按照自己的心意來決定。

  因此,真正能夠待在他身邊的人,除了要忠心耿耿之外,還需要有打不死的精神。

  只不過——打不死並不代表不怕死。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呢?

  雕梁刻柱,錦湖柳畔,清風微撫池面,劃出陣陣漣漪,宛若絕色佳人,綽約風姿無限。六角涼亭之內,熏煙嫋嫋,白衣男子端坐於琴前,長及腰際的柔亮髮絲以白色方巾束起。清雅俊逸的面容像少了生氣般的,沒有任何的表情,只有在眉宇間,透著一絲淡淡的沉思。

  「越眠,爺該不會是想彈琴了吧?」咽了咽口水,莫沙有些膽戰地望著遠處涼亭中端坐琴前的身影。天啊,但願不要。對爺忠心耿耿是一回事,但絕不代表他願意去「欣賞」那天下間少有的琴藝。

  「好像……是真的。」同樣地咽下喉間的口水,越眠說得有些艱難。距離上一次還不到三天,居然又要彈琴了,「誰去聽?」爺的手已經在撥弄著琴弦調音,顯然是真的要開始了。

  「你!」兩隻手指互指著對方,兄弟義同胞情全然拋於腦後。

  「越眠,上次聽爺奏曲子的人是我。」莫沙提醒道。理所當然地,這次去聽的人應該是越眠而不是他。

  「但是上上次的人是我。」越眠同樣不甘示弱地提醒道。上上次聽曲子的結果,是他在床上躺了兩天,打死他都不想要再去重溫舊夢。

  兩個人面面相覷,終於莫沙歎了一口氣,「老規矩吧。」既然事實已經存在,那就只有照以往的規矩來行事了。

  「也好。」越眠點點頭,從身上掏出了一枚銅錢。「正還是反?」他問道。

  「……正。」莫沙率先選擇。

  「那我就是反了。」語音一落,手中的銅錢也隨之拋起、接下,流暢至極的動作,仿佛像是做了數百上千次。

  「是反。」長長地籲了一口氣,越眠對著臉色難看到極點的莫沙道出事實。多求神拜佛想來也有好處,最起碼今天要受罪的不是他而是莫沙。

  莫沙死命地盯著對方手背上的銅板,天啊!地啊!不會又是他吧,兩天前他才剛剛欣賞過少爺的曲子,今天居然又要重溫噩夢!「我知道,不用你那麼『好心』來提醒。」拉著一張苦臉,他緊握了一下拳,舉步艱難地朝著亭中的人影走去,但願,他可以熬得過去……

  如絲般美妙的琴音,卻沒有人敢真正欣賞這人間難有的天籟。畢竟音色雖美,卻在彈指間就可毀人性命,真正聽完曲子的人,又有幾人能夠生還人世。

  涼亭外綠茵的草地上,莫沙無奈地雙腿盤膝而坐,傾聽著自個主子所奏的曲子。每隔幾天就來一次的磨難是想避都避不了,誰讓自個的主子想彈琴也就罷了,偏偏還一定要有人在旁聽著。以前倒還好,有大把的江湖人士為了一舉成名而千里迢迢來到絕日山莊充當行刺的角色,每隔三五天便沒事找事地來聽少爺彈奏。只不過時間久了,再多的人也有個底線,尤其是那幫江湖人士發現根本傷不了爺的一分一毫後,更加沒有人肯幹自動送上門來送死的愚蠢舉動了,也害得他現在淪為爺琴聲下「受虐」的對象。

  修長十指輕輕撥動著銀色的琴弦,通體晶瑩剔透的雪玉琴向來為愛樂之人所尋求的至寶,以整塊罕見的白玉雕琢而成,白玉無垢,不摻一絲的雜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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