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千草 > 公主不低頭 | 上頁 下頁 |
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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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當作自己已經死掉了吧。彌花這樣對自己說,對的!當作已經在那個又黑又冷的晚上死掉了。現在的自己,這個第十七年的千本彌花,也是第一年的千本彌花。完全地新生了。她要度過新的人生。這一次,所有全部,都要自己一個人爭取,是不是這樣,得到的東西,就再也不會輕易失去了呢。想著想著,眼淚就又不自覺地流了下來。 「如果你是人魚公主,我已經有一萬顆珍珠了。」景棋調皮地笑了,溫柔地伸出手指,擦掉她眼角的淚。接觸到皮膚的指肚,帶來觸電般暖暖的錯覺。 應該說「對不起」,還是「謝謝」呢。 彌花混亂的頭腦來不及整理,只是近在咫尺的少年的臉,無由來的如此讓人感受到足以眷戀的依託。 「這裡的房租很便宜。」景棋拉開窗簾,用手按住窗臺,試著往起蹦了蹦,「地板也很堅固的樣子哦。」 「真的沒關係嗎?用公司的錢租房子……」彌花赤著腳,用景棋打的水擦拭榻榻米,一邊不安地詢問。 「普通來說是不會啦。不過……彌花不是有困難嗎?」頭髮後面梳著好短的一小綹頭髮的少年微笑回眸,「李先生既然簽下了彌花,就要照顧到最後!」 「收養了寵物就要照顧到最後一刻的說法嗎?」額角出現長長的黑線,自己像是被收留的動物哦。 「彌花努力工作的話,就可以快點賺到錢還給他了。」 「可是我從來沒有做過模特……」彌花非常不安,與其說是害怕做不好工作,更怕的是如果自己做不好的話,接下來就又要流宿街頭了吧。況且,不要說做過模特,彌花根本沒有任何工作的經驗。 「唔……」景棋收回凝望窗外的視線,看著笨手笨腳擦地板的彌花,「那麼彌花做過其他的工作嗎?」 「沒、沒有。」 「我想也是這樣。」 目睹著景棋露出溫和的笑容,彌花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握緊了抹布,「你、你一定是在笑我笨吧。」 「沒有那樣的事。大家都是從不會漸漸地變成會的。不管任何事都是這樣。所以只要還擁有記憶的人,就不該有去嘲笑別人這種行為。但是奇怪的是,很多人時常忘記自己也曾經是一張白紙,而去責怪和自己有著同樣經歷的人。」少年溫和地說著,可是彌花想,景棋是不會瞭解的。沒有人會像自己一樣經歷這麼倒黴的事。 「所有彌花不擅長的事,我都可以和彌花一起學習。」 不覺間,景棋已經來到身邊,擰乾了抹布,和彌花一起擦了起來。把抹布攤開到最大限度,少年赤著腳從這一邊跑到另一邊,然後微笑回眸,拋給彌花一個燦爛的笑顏。 「我也會陪彌花一起去找短工哦。」 景棋真是好人。明明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只是李先生說要照顧彌花,就真的對自己這麼好。彌花再笨也能瞭解,這並不是因為接受了吩咐的緣故,而是景棋他擁有溫柔的能夠體諒別人的心。 她永遠也不會忘記景棋給她的那杯熱水的溫暖。當時,少年一定是察覺她的寒冷,而一再堅持讓她先喝水吧。 沒有問「你很冷嗎」,而是說「請喝水吧」。 永遠都用最有效的話語取代即使問了也沒有意義的問題。 這樣的人,彌花是初次見到。就像踩在腳下的這個簡陋的房間,彌花也是初次見到。在來到東京的這一天裡,有那麼多東西是初次見到,但是彌花還是覺得,初次所見的景棋溫柔的笑靨是這所有的第一次裡,最最美麗的存在。 無法說出「謝謝」這麼淺薄的話語。 但有些溫柔又重要的感情,卻在彌花的心裡滋生萌發。 「景、景棋……」她停下手中的抹布,第一次忐忑不安地注視一個少年。 「嗯?」少年也微微笑著對上她的視線。 「我可以和景棋成為朋友嗎?」 「當然可以。我也十分喜歡彌花。」 只是這樣一句話,就再次讓心被溫柔地震動了,雖然以前也有美朋作為朋友,但卻從來也沒有過這樣的感動。 彌花悄悄擦去眼角的淚水,並且發誓絕對不會再輕易哭泣。 雖然看到她的眼淚,卻沒有說任何安慰的話語,只是靜靜地守在一旁的景棋的存在,讓彌花感到無比安慰。 「景棋是模特吧,為什麼也要打工呢?」 「因為我並不是什麼知名的模特啊。」景棋帶著些許為難地笑了,吞吞吐吐地說:「那個,我想彌花還不知道……我們公司也只是一家很小、很小的經紀公司。所以很多工作,需要我們自己去爭取。」 「爭取?」彌花眨了眨眼,她以為只需要穿上衣服走來走去就是模特的工作了。 「我平常是在咖啡店打工,我會帶彌花去那裡試試看。不過彌花也不需要太過擔心,按照自己的步調慢慢接受就可以了。」 「我、我有預感……我會很笨。」垂下頭,彌花無法說出自己連咖啡店裡當客人的經歷都沒有過的事。 「怎麼會呢。」景棋認真地保證,「彌花從來都沒有接受過模特的訓練,但是走路的姿勢卻非常優美,我相信彌花一定可以成為優秀的模特。」 「嗯……」以前也曾經被無數人誇獎過無數次,但是景棋的讚美還是讓彌花感到了害羞。以往所得到的東西都是虛假的,所以才會失去得那麼輕易。彌花想要擁有不會輕易失去的東西,也只能憑著自己重新一步步地獲取。 「雖然現在才問這樣的事很奇怪,但是貴史先生究竟是怎樣的人呢?」整理完簡陋的房間,彌花靠在牆上休息,一邊問景棋。 「我也不太清楚,好像是雜誌界的名人吧。」景棋打量著空蕩蕩的四壁,忽然站起身。 「要回去了嗎?」雖然知道這是肯定的,但是彌花卻充滿了一個人開始生活的不安。 「我出去一下,很快再回來。」在關上門之前,少年微笑著揮揮手指。隨著關門的聲音,房間裡真的只剩下彌花自己了。所有被緊張暫時壓抑住的悲傷、寂寞,就又隨著神經暫時地放鬆,重新回到了身體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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