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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正因袁鎮天極愛錦鯉,她便投其所好買了幅錦鯉圖作禮。她送圖時,笑道:“這幾年我到處遊走,卻始終物色不到一幅中意的錦鯉圖,不意到了江南,便在市集的字畫攤前瞧中這幅畫,當真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袁鎮天瞧著那幅圖,神色極歡喜。“雲深妹子總這樣有心,當年我隨口一句話便給記上了。”

  不只袁鎮天,她送袁夫人的紅玉手鐲,送幾名鏢師的小巧匕首,甚至送幾名孩子的面具皆極討他們喜愛。師姐總如此神通廣大,像能摸透他人心思似的,這點他早於五年前在季家莊見識過。

  她逢友必備禮,使他不由得懷疑她經年四處遊玩,究竟哪兒來的錢?後來才知,她遊山玩水之餘,也四處謀差為生。

  她替衙門捉拿重金懸賞的江洋大盜,隨漁夫打漁,跟獵戶上山捕獸,甚至曾自製些小玩意兒至市集販售;有時阮囊羞澀,便露宿野外,打野食過活。在大漠,她擔任沙漠商隊的護衛,保其不受盜賊侵害。

  紀雲深替人選禮從不論價,只要鐘意就爽快買下,不在意荷包內餘不多少銀兩,但對自身行頭卻極隨便,衣衫洗得褪了色依舊不換。她日子過得隨性,不在同一處逗留太久,卻能在不長的時間內結交許多摯友。

  她就像一陣留不住的風,拂過的痕跡只留心底……

  秦軒遙望正在庭院內和三名孩子玩耍的紀雲深,思緒一直繞著她打轉。

  師姐更令人稱奇之處在于她閱歷豐富但童心未泯,分明是個二十餘歲的人,卻能跟孩童們玩成一片,相處得異常融洽。

  此時紀雲深眼尖地發現他,出聲招呼:“師弟!”

  “秦大叔!”袁朗日和兩名弟妹也異口同聲地大喊。

  秦軒微笑走近,見紀雲深正挑眉問幾名孩子:“怎麼你們喚他『大叔』呀?”

  袁朗日點頭,不覺有何不妥。“其它幾位叔叔、伯伯咱們也那樣喚呀!”

  她嘻嘻笑。“那你們怎麼喚我『雲深姐姐』呢?”

  “因為雲深姐姐跟秦大叔不同啊!”五歲的二妹袁柔月答得理所當然。

  她唇角更彎,笑瞥秦軒一眼。“怎麼個不同法?”她外貌瞧來並不較秦軒年輕,想是成日伴他們玩耍,因此在他們心中成了“姐”字輩。

  三歲的小弟袁耀星猛搖頭。“不同、不同。”卻說不出有何不同。

  她再也忍不住地大笑。“師弟,你讓人喊老啦!”

  秦軒聳肩,倒不在意這種小事。他跟她本就不同……腦中忽地閃過上回懷抱她時的柔軟觸感,他面上閃過一抹狼狽的紅。

  紀雲深注意到他的赧色,以為他介意自己的嘲笑,遂打住話題,笑吟吟地道:“我要帶他們去後院玩,同行吧?”

  鎮天鏢局後院平日是給鏢師們早晨練武的所在,地域空曠,幾名孩子常趁著無人時據地玩耍。

  “有什麼可玩?”

  “嘿嘿,你跟來便知囉!”她神秘一笑,彎腰拾起放在一旁的包袱。

  反正閑來無事,他便隨他們浩浩蕩蕩來到後院,只見紀雲深解開包袱,取出兩樣色彩豔麗的事物,那是——

  見他神色有些困惑,紀雲深噗哧一笑。“師弟,你該不會不知紙鳶為何物吧?”

  “遠遠瞧過。”原來紙鳶近看是這模樣?像頭七彩大鳥,飛在天上想必很美。

  紀雲深笑彎了眼,十分開心;將一隻花色較素的紙鳶給了三名孩子,又將另一隻塞給他。“喏,送你的。”

  “呃?”他愣住。

  “哦,雲深姐姐偏心!就對秦大叔特別好,給他漂亮的!”在旁的袁柔月噘嘴,十分不平。

  “欸,秦……大叔第一次放紙鳶,你們最慷慨,別跟他爭啦!”說到“大叔”二字,忍不住朱唇上翹。

  三名孩子想想也對,便不跟他爭,逕自放紙鳶去了。

  “我想師弟你幼時在山上,除了練武,必定沒玩過什麼孩子玩意兒吧?我玩性重,有回練武練厭了,直吵著要玩,師父莫可奈何,不知打哪兒弄了只破舊的紙鳶來教我放。”她微笑著回憶。“結果山上風大,紙鳶沒放一會兒便給風吹斷了線,沒了蹤影。”師父還為此氣了好幾日呢。

  她笑瞅著他,續道:“我下山後發現除了紙鳶,還有許多新奇玩意兒,往後再帶你一樣樣嘗試。哎,師弟,師姐沒甚麼可給你,想你性子不愛嘗鮮,定錯過許多不該錯過的,那些雖是童玩,可有趣的呢!我一直思索著該送你怎樣的禮才合意,最後便決定做這紙鳶給你。”笑指他手上的紙鳶。

  他錯愕。“這是師姐你親手做的?”

  “嘿,當初我便靠著這手技藝,在西域攬了不少錢呢!”她面有得色。

  他盯著那紙鳶,見面部由各色碎紙糊成,想必是費了好一番工夫,握著的手不由得緊了緊。“師姐……”喉頭緊縮,一時不知該說什麼。

  這份禮,較任何以金錢買的還有心啊……

  “別說這麼多,快趁著日頭未沉來放紙鳶吧!”她興致勃勃地開始教他放紙鳶的竅門。

  遠處的三名孩子已有經驗,手上的紙鳶隨風翱翔,替蒼穹綴上一抹麗色。未幾,秦軒與紀雲深這方的紙鳶也順利放起,天上兩隻紙鳶相互爭豔,地上則嘻鬧聲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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