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飛花 > 拂雲見桑青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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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個時代,竹國的將軍如果戰敗,是一種不可饒恕的罪行。儘管沒有明確的法令,但是別人還是有辦法逼死她。逼死她的,也許是鄭袖的嘲笑,也許是靳尚的攻擊或者別的什麼東西。並且不會有人替她說半句話,因為戰敗是可恥的! 「致勝兵法,殤鬼必勝。致勝兵法,殤鬼必勝……」 姐姐天天叫著這些話,聽了她這些話,她終於明白,姐姐到底還是死在了易軫的手上。因為她是被易軫用《吳起兵法》這本致勝兵書打敗的。易軫在那一戰中參戰了。 直到單陽之戰大敗後的第四天,整車整車士兵屍體被人從戰場上運回。姐姐終於頂受不住壓力,從郢都的城牆上跳了下去…… 「你姐姐去的時候,手裡還緊緊地捏著這一頁書。這是《吳起兵法》的最後一頁,她已經參透了其中的秘密。現在我把它交給你。」鄭鐸將手中的帛布遞到雲桑的手中,眼神悲戚。 她知道,其實鄭鐸是愛著姐姐的,否則他就不會埋名隱姓,待在姐姐身邊那麼多年。可是姐姐愛的,最終還是那個變了心的易軫。 當雲桑再一次,也是最後一次見到易軫之時,她已經成了竹國的將軍兼巫尹的繼任人。 為了替姐姐洗雪戰敗的恥辱,她放棄了做辰宮的宮主,選擇了和姐姐合而為一,做了新一代的竹國巫靈。 那個時候,竹國經過了單陽之戰,實力已經大大削弱,不太敢和別國作戰了。可是她沒有等多久,還是被她等到了一個機會。 藍田之戰。 「你必須向真神立誓,不得戰敗,戰敗而歸,等同背叛!」竹王。這個人在屈雲青死後,立即便把她的牌位從祭祀殿扔了出去,此時又對她的妹妹滿面堆笑,將她親迎上殿。 竹國已經今非昔比,要打勝仗,他還指望著這個悟透了最後一頁《吳起兵法》的人。 「我向真皇太一,雲中君起誓:不破琴軍,絕不生還!」雲桑接著竹王手中的帥印,立誓道。 「很好!靈子,這一仗,就全靠你了!」 其實她和竹王都知道,由她一個什麼也不懂的女人領兵去對抗那個在單陽斬竹人八萬頭顱的琴國上將,大司馬張軫。她必敗無疑!但是就算是送死,不讓這個討厭的巫尹上去,難道要由他竹王打頭陣? 「南有繆木,葛累之。樂只君子,福履子之。南有木,葛荒之。樂只君子,福覆將之。南有木,葛縈之。樂只君子,福覆成之。」 唱歌的人黑衣束冠,以雙手枕頭,悠閒地靠在一株松樹上,看著頭上的白雲藍天。 他已經一年又兩個月沒有過上這樣悠閒的日子,也已經有一年又兩個月沒有看到屈雲桑了。 他知道她的姐姐死後,她代替姐姐做了竹國的巫尹。他也知道,她之所以沒有去做辰宮的宮主,反而做了巫尹,那是因為她認為屈雲青是被他間接害死的。可是,當他們在藍田的戰場上重逢時,他仍然止不住地興奮。他想她也是一樣,所以才會把他從戰場中引了出來,甩開了大隊人馬,拐進了這個深谷裡。 「桑桑,好久不見。我好想你!」 一勒馬韁,將坐騎停在她身前三尺之處,彼此之間的距離,近得伸手就碰得到。不過,她的臉色卻非常難看。 「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看到我不高興?」 也許是他說錯了什麼吧。畢竟這裡是藍田,不是郢都,他們兩國還在打仗,而他和她都是領軍的人。 「你看到死了那麼多的人還能很高興?」她終於說話了,卻硬硬地擲出這麼一句。 「打仗就會有死人,除非對方主動投降。這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他從馬背上跳下來,將戰馬系到一棵歪脖子的松樹上,然後把她連人帶馬也牽了過去,將韁繩也拴在了那棵樹上。 提到死人,他已經麻木。這一年來,他好像殺死過不少的人。也有不少的竹國士兵。當然,包括一部分江姓的士兵。大約是因為他已經想通了,或者是他殺過的人已經很多,所以他反而少了先前的那份壓抑。 七國連連混戰,淮河兩岸白骨盈野,誰說現在這場為了消弭戰爭而進行的戰爭,不會救了更多的人呢? 「刷」的一聲,馬背上的雲桑把腰中的佩劍拔了出來,居高臨下地架到了他的脖子上,他以為她想殺死他。可是她只是問道:「你還記得這把劍嗎?在郢都的出冰儀式上,它幫過你的忙。」 「這劍是熊牟的。」他看了看脖子上的劍,眨著眼道,「可是它怎麼會在你的手上?」 難道那個二百五的傻小子死了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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