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飛花 > 拂雲見桑青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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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連他們一起殺掉了!如果不這樣做,他們不會讓我帶你走,你知道嗎?只有跟我去咸陽,我才有辦法治好你。」 「我不信!你在騙我,你怎麼可能殺人。你一定是在騙我!這是夢是對不對?」 她鬆開抓緊他手臂的手,踉蹌著後退了幾步,努力擠出幾聲乾笑,卻不知道自己笑得比哭還難聽。 像張軫那樣善良的人,他怎麼可能會殺人。他當初既然要來救人,為何又會救不了就殺了那些村民? 「我沒有騙你。」他的聲調變得十分冷硬,透著對她的不滿。 「我一定是在做夢,一定是!」 「不是夢,是真的。」他拉過她顫抖的手,一把按在一個劍柄之上。那劍柄上粘呼呼的,帶著血腥味兒的東西正告訴她,一切都是真的! 「我……我好困,我是還沒有睡醒。我要回去睡覺。」 一定是做夢,古怪的夢。睡一覺醒來後就沒有這些幻覺了。 「喂,你睡什麼覺,快,快上來!」這時候熊牟微弱的,帶著顫抖的聲音從半空中遠遠地傳來。他似乎已經趁著剛才雲桑與張軫說話的時候,重新爬回了那血鳳的背上,高飛於他們頭頂。 聞聲仰頭,可惜她根本看不清楚眼前的一切。 血鳳的哀鳴越來越急,越來越遠,她突然摔開張軫的手,用盡全力向未知的黑暗處撲去…… 「桑桑——」最後她聽到的就是張軫這充滿了恐懼與驚惶的聲音。 唉,頭好暈啊。這又是在哪裡,為什麼地下一晃一晃的。 她只記得自己剛才好像掉進了深淵,然後有個人救起了她,把她輕輕地擱回了桑葉上。 桑葉?對了,是桑葉。 她現在好像……變成了一隻蠶。 「軫兒,你怎麼爬到樹頂上去了。這成何體統!」老桑下,穿著紫色羅裙的少婦正罵孩子,「平時我怎麼教你的,難道你全忘光了!」 「母親大人,有只蠶掉下來了,我想把它送回樹上去。」一個俊俏的童子頑皮地從桑樹枝中露出頭來。 「快下來,不要找什麼藉口。不好好待在書齋聽夫子講學我就要打你了!」少婦顯然並不相信童子的話。 童子輕輕一跳,穩穩地落到了地上,站起身來對母親道:「好了好了,我這不是已經下來了嘛。夫子教的那些文章我全都背會了我才出來玩兒的。」 別吹牛哦,千萬別吹牛。小小年紀就學會吹大氣,小心挨揍!雲桑暗暗地想。 「全都背會了?好,那我就考考你。你來說說治兵第三篇,兵何以為勝?」少婦問那童子。 「母親大人,家裡又沒人帶兵打仗,這個東西學來有什麼用處嗎?」童子嘟起了嘴。 「我叫你背你就背,什麼時候學會和大人頂嘴了,剛才你不是說自己會都背會了嗎?」少婦板起面孔道。 「好嘛好嘛,我這就背給你聽……第三篇治兵。武侯問曰:兵何以為勝。起對曰:起治用勝。武侯問曰:不在眾寡?起對曰:若法令不陰,賞罰不信,金之不止,鼓之不進,雖有百萬,何益於用?所謂治者,所謂治者……」 「怎麼啦?背不下去了?」少婦怒道。 「後面太長,我忘記了……」童子吐了吐舌頭。 呵呵,前面把話說滿了吧,小孩子吹大氣。她在樹葉上偷笑著。 「沒出息!」母親怒斥道。 「娘……為什麼你總要我背這個。我討厭這個姓吳的人。他那麼殘忍,為了一點小事都可以殺了好幾十個人,後來為了做大官把自己的婆姨也殺了,我為什麼要學他寫的破東西?」 話未說完就被母親「啪」地賞了一記耳光。 呀——幹嗎打這麼重。 「沒出息的東西!怎麼讓江氏出了這麼個孽種!」 「娘,你為什麼逼我!我不喜歡學,你為什麼逼我……」 對啊,小孩子就算愛說大話,可是做娘的為什麼要逼他…… 「我不是要逼他,我是想打你。」有人低笑著說。 「啪!」 誰,誰打了她的臉一下,還打這麼用力? 她吃力地睜開眼,眼前模模糊糊的一片,只能大略看到一個渾身雪白的塔狀物體。 「熊牟,原來是你。」終於看清楚了。 「喂,快起來了,你忘了今天什麼日子,要找死嗎?」熊牟把自己用白布裹得像只熊,手裡握著一柄玉如意,一隻腿踏在門裡,另一隻踏在石門外,一副隨時準備逃之夭夭的模樣。 「你拿什麼打我?」雲桑從冰床上爬起來,打了個哈欠,看到他手上的東西皺了下眉。 「嗯……」白布條下面的黑眼珠子滴溜溜地轉,把玉如意在手中一搭,他大聲叫,「不要嗦,祭祀就快開始了,你姐姐讓我叫你快準備。你不是想待著這裡等人家發現吧?」 「哼!那什麼徐神醫呢,通知他了嗎?」 「放心了吧,早到你姐姐的房裡等著了。行了行了,我走了,你自己快些準備好,千萬不要被人家發現你藏在這裡,給我惹麻煩。」熊牟不耐煩地把話說完,然後揮揮衣袖,忙不迭逃了出去。 「逃這麼快,徐神醫說我這病現在已經不會傳染別人。」 雲桑看著他逃走的方向,忍不住哈哈笑了起來。這只白熊大概既怕冷又怕死,所以才把自己裹得這麼嚴實。可是你要說他怕死吧,當初他在葉庭的時候卻可以做到不要命地救她,這不是很奇怪嗎? 葉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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