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秋飛花 > 拂雲見桑青 | 上頁 下頁


  鄭鐸見狀趕緊伸手,輕輕將雲桑拉過一邊。

  「我只想聽你一句話。」他仍舊靜靜地盯著屈雲青,他好似在伺機捕捉她眼中任何一次可疑的閃躲。

  「沒拿,沒拿,沒拿!」這時候,冷靜旁觀的公子牟,終於憋不住,在一旁跳起來大聲嚷嚷道。

  「給我閉嘴,關你什麼事!」雲桑大怒。

  「公子牟說的,就是我要說的。」雲青卻說。

  「好……」張軫無可奈何地吐出這個字,欲言又止。跟著點點頭,淡然對雲青道:「後會無期!」

  見他準備離開,雲桑本能地喚了一聲,正要追上去便被鄭鐸伸手擋住。

  「咱們回家!」

  拍了下妹妹的肩頭,雲青赫然轉身,迫不及待地離去。

  看看姐姐的背影,再轉身望向張軫,恰好迎上他離去時那抹淡淡的,卻帶著淒涼笑意的眼神。儘管那眼神轉瞬即消失,但它卻仿佛似一根針,狠狠插進了雲桑的心底。

  她明白他依然有痛的感覺,終究還是不舍,只是太會隱忍罷了!

  離開那片樹林,雲桑被鄭鐸半拖著回到新市的巫尹別府。心中雖然有些怨氣,但仍舊掛念姐姐手傷,所以隱忍不發,直到所有人都安頓好了,獨自忙著到姐姐房中問候,誰知雲青卻支支吾吾地敷衍。

  「破了點皮,敷點藥就沒事。」

  「是嗎,我看看。」雲桑硬拉起姐姐的手一看,突然驚問道,「姐姐,為什麼你的手傷得那麼奇怪?」

  雲青的右手五個指頭上各有一個細小血洞,不可能是拳掌擊打,更不可能是刀劍劈刺形成的。

  驟然縮手,又看了看脾氣乖戾卻單純魯直的妹妹,雲青坦然道:「是我剛才不小心抓到他腰上的疾黎刺給紮破的。」

  「怎麼會這樣?」雲桑怪道,「他那隨身的暗器一直纏在腰間,根本沒有取下來過……難道你偷襲?」

  雲青愣了一下,跟著點頭承認。

  「原來……」說什麼看在往日情分上放他走。難道是明知只憑她與鄭鐸兩人鬥不過張軫,才這樣說的?

  想到此處,雲桑忽然逆血上沖,大聲道:「姐姐,你不覺得這樣待他很過分!」

  「過分嗎?」似乎早料到妹妹的反應,雲青莞爾,「那我問你,他師傅張翼對咱們竹國人的所作所為,過分不過分?」

  雲青口中的張翼,既是張軫的師傅,也是琴國的丞相。

  這二十年來,琴王為了實踐其「欲取天下,必先亡竹」的政治主張,不僅派張翼游走六國,破壞六國聯盟,更利用「天策府」在竹地奪礦山、毀龍脈,散佈妖術蠱毒犯下累累血案。因為為禍太深,甚至連竹國平民百姓都不能倖免。

  「這根本是兩回事,這不一樣!」雲桑辯道。國與國的恩怨,不能硬往每個「天策府」弟子身上算。

  「沒什麼不一樣!張軫的手上,一樣有咱們竹國人的鮮血!」雲青咬牙,聲音令人發寒。

  「可是他已經為了你背叛了『天策府』。」雲桑道。

  「誰知他是不是在裝?」屈雲青冷笑,又道,「妹妹,我再問你,前次師傅求得的乩語說:這兩年『天策府』中會出現一個擁有邪惡力量的妖人,而這個妖人很可能讓竹國從此亡國,難道你不知?」

  「師傅跟吳老長蔔出的預言,顯示那個人是姓易!即使張軫的姓氏是假的,可是你覺得他像那妖人?」

  如果張軫身上真的有什麼邪惡得足以顛覆竹國的力量,那他就不會被辰宮的人一路從伏牛山追殺到新市的彤雲山了。

  「據我所知,他是『天策府』這代弟子中地位最高的人,武功卻不能算最好的。『天策府』一向任人唯才,以他的身份與實力如此不匹配,豈非怪事?」

  屈雲青說到這裡頓了一下,似乎為妹妹的冥頑感到擔心,她伸出手來撫摸著雲桑的頭,沉聲緩慢道:「桑桑,你要相信你的姐姐。雖然我不能肯定他就是那預言中人,但是有件事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他絕對不是你想像中那麼好的人!」說到「絕對」二字時,雲青語氣刻意加重了。

  「危言聳聽!」雲桑不服道。她本不想指責姐姐在說謊,但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在她姐姐和張軫反目成仇的時候,在她的姐姐懷著對琴國人深深敵意的時候,她帶著情緒說出來的這番話又怎麼能信呢?

  「你……好,隨便你怎麼想都好,總之我不和你嗦!準備一下,明早我們一起去郢都。」雲青不再爭辯,扔下雲桑不顧而去。

  儘管雲青言辭鑿鑿,儼然所作所為全都是從大局出發,可雲桑總覺得她似乎包藏了私心。

  思忖一會兒,雲桑忽然想起:在桑林中時,張軫質問雲青是否拿了一本帛書。當時姐姐那蠻橫的語態,和平時端莊持重的樣子大大不同,恍然明白了什麼。

  「如果那本『重要』的帛書真的存在,你不過就是為了奪書,殺人滅口而已!」

  一直未停過的細雨此時越下越大,霹靂閃電把整個昏暗的天空都照得如白晝一樣。雲桑好不容易騙過了姐姐,偷偷從巫尹府溜出來,此時已是傍晚。她拼命往城外跑,想趕在天黑前找到張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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