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楚 > 王子墜情記 | 上頁 下頁 |
三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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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青萍生得白淨,秀氣,天生的閑淑性情。讀書讀到高中,就自願退了學,嫁到金家做了媳婦。 而金維誠卻是當時臺北少有的精英青年。他在台大讀書的同時,便已就任了金氏集團的副總裁一職。他一方面是台大品學兼優的高材生,一方面又是新聞界常常關注的有為青年企業家。 在他們班上,有一對來自台南的情侶,男的是台南皮革業巨頭之子汪洋,女的是書香之家的才女齊可欣。他們是表兄妹,是青梅竹馬,也是指腹為婚的一對未婚夫婦。汪洋熱情、豪放、有俠義之氣,但卻生性偏愛女色,除了可欣之外,總是三天兩天交一位美貌的女生;而可欣卻是位內秀、敏慧、多才多藝的美人胎。可欣不但是台大學生藝術團的副團長,還是學生會的副宣傳部長,學生報的執行副主編。 也許是命中註定,也許是機緣巧合,可欣擔任的所有副職之上,其正職全是金維誠! 朝夕相處,出雙入對成了他們的家常便飯。 應當說金維誠與齊可欣實在是天造地設的一對。金維誠大度、幹練、精明,齊可欣溫謙、細膩、實幹;金維誠灑脫、專情、倔強,齊可欣內向、賢淑、順和。金維誠辦事大刀闊斧,落地生風;齊可欣工作穩實周密,有板有眼。天長日久,幾乎是金維誠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一個細微的動作,齊可欣就知道他在想什麼,應該幹什麼,的確到達了心有靈犀一點通的微妙境界。 然而,他們中間有一堵高不可越的牆。牆的一邊是各自的配偶,是淵源深厚的家庭親友關係,而牆的另一邊,則是兩人相濡以沫的情感,情投意合的友愛,難捨難分的戀情。 他們的愛情幾乎好過任何一對夫妻,但他們都不敢越雷池一步,簡直連句友愛的話都不敢說,連例行握手都不敢做到。他們心裡都明白,那座牆雖然很厚,但比起熾熱的愛火來,實在是脆弱無比的。一旦愛火燃起,別說是一堵牆,便是崇山峻嶺,也如彈丸般細小。他們都是有理智的人,他們都是有家教的人,他們唯一能做到的,便是讓自己的神經處於麻木狀態,便是努力回避一切可能造成危險後果的接觸。 他們做到了。大學三年級時,金維誠七月結婚,第二年五月生下了金由美;齊可欣與汪洋遲後金維誠五個月也結了婚,金維誠為他倆操辦了婚禮,他跟汪洋如兄弟般飲酒論詩,不亦樂乎。 然而他們後來同時發覺,各自結婚並不能消解他們內心深處的眷戀與摯愛,他們甚至後悔草率結婚,覺得這是幼稚而愚蠢的行為。 他們唯一補償的辦法,便是驅車到郊外的小酒館去相視而坐,默默對飲。 他們不能做什麼,也沒有想過要做什麼。他們感到這種精神上無與倫比的戀情,遠遠勝過肌膚之愛。 然而就在快畢業的時候,金維誠的妻子薛青萍突然暴死,心灰意冷的金維誠決定暫時放棄家業,去法國讀書。 半年之後,齊可欣居然也去了法國。這一次,她是下了決心去擁抱愛人的。 畢業後汪洋與齊可欣雙雙回到台南。躋身于企業界的汪洋一方面真心實意地愛著齊可欣,另一方面卻又積習難改地不斷製造桃色事件。齊可欣一氣之下逃奔到巴黎來讀書。 齊可欣是在到巴黎後的第五個月懷上齊百貞的。 這是一枚真正的愛的果實。 但是又是一個不該出世的生命。 他們惶恐過,猶豫過。有十多次,他們跨進了醫院大門,甚至走進了手術室,但最終他們還是不忍心打掉這個珍貴的生命。 齊百貞在母腹中便是九死一生! 後來他們研究了許多方案,但始終拿不定主張如何安排這個孩子降生後的命運。 然而,就在他們日復一日討論著孩子問題的當口,金維誠的父親金祥林突然去世。諾大一個金氏集團群龍無首,金維誠只得與心愛的戀人揮淚而別。 事務纏身的金維誠曾無數次準備動身去巴黎看望可欣,但都因突發事變而中途取消。 正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當時尚處於發展時期的金氏集團危機四伏,稍有不慎便可能敗走麥城,一蹶不振。 而當時的可欣,已不能再到學校讀書,她只能整天蝸居在巴黎東郊的一所公寓裡,忍受著孤獨、寂寞與遙遠的相思之苦。 大腹便便的可欣既然不能回到台南,也不能趕來臺北。家庭、親朋、社會、道德的多重壓力,豈是一個生性纖弱的女子所能肩負得起的呢! 而遠在臺北的金維誠一想到可欣的處境,更是心痛如絞,度如如年。 孤寂中的齊可欣整天都在考慮自己的將來。她不可能跟汪洋離婚,她沒有那麼大的能耐;她也不可能與金維誠公開來往,輿論的血盆大口會把她在頃刻間吞沒;她更不可能名正言順地做孩子的母親,留學期間她沒有跟汪洋接觸過一次。 她已經不可能再愛汪洋,但她卻同樣不可能去愛金維誠。她要活下去,也只能是一具行屍走肉。 她用漫長的妊娠期考慮好了一切,並在孩子出生的前夕偷偷回到臺北,做賊似地躲在北郊一所偏遠的公寓裡。 孩子出生的當天夜裡,她按照事先籌劃好的步驟行事了。 她首先把孩子放在了孤兒院的門口。 第二天晚上,她給金維誠去了電話,告訴了她的詳細住址,讓他一小時後趕到。 金維誠放下電話,便驅車飛奔而去。 僅用了二十五分鐘,他便趕到了可欣約定的地點。 然而可欣畢竟是位用心細密的才女。她早已預料好了這一切。她並不在那個旅社。 「先生是找齊可欣女士嗎?她已經換了地方,請你按這張紙條上的地點去找她。」服務生似乎早有準備。 金維誠心急如焚地趕往另一處。但這是個十分陌生的旅館,他必須一路打聽問路,他的車無法開快。 齊可欣已經替他計算好了一小時的時間,他想趕也趕不起來。 在趕往可欣住處的路上,金維誠已經完全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 他要娶可欣為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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