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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我為什麼要到英國去避風頭!」他臉上是一個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我這麼一走,在別人眼中不成了更大的笑柄?」

  「我叫你走,你就走!」李震源聲如洪鐘,幾乎響到地球的另一端。

  從小到大,李哲襄從未見過李震源發這麼大的脾氣,所以只得乖乖噤聲。

  「明天我就讓王秘書去替你訂機票。」李震源不願他再多逗留下去。

  「明天?那羽裳的喪事……」

  「我會叫人辦妥的。什麼樣的女人適合當妻子,什麼樣的女人適合當情婦,不要混淆不清!玩完了就該收收心了;三十二歲是該成家的時候,其實陳董事長的千金,還有長尹企業的……」

  這一串炮轟又沒完沒了。

  不過,他知道這全是因為李震源抱孫心切的關係;但經過羽裳的事件後,他還敢輕易地跳入婚姻枷鎖中嗎?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十年吧;再等下一個十年吧!

  羽裳和葉正的死亡,對羽霓無疑是一個很大的打擊。

  如果那天她阻止葉正前去,一切的悲劇不會造成;自責和傷心交錯啃噬著她的心。

  烏雲取代了她臉上的陽光;淚水佔據了她動人的眼睛。

  雖然羽裳已經死了二個月了,但是她卻依然無法忘卻那個傷慟。而見她快速消瘦下來的身子,令陳朝綽不得不對她提出警告。

  「羽裳,人死不能複生,你應當振作起來;瞧瞧你!都已經瘦得像皮包骨了,再這樣下去,你會倒下去的。」

  「陳大哥……」她咬著唇,胃部突然湧上一股酸水。

  「現在我命令你放三天假,回去好好睡一覺,然後三餐正常吃;三天后,我要見到以前的倪羽霓。」陳朝綽的語氣中充滿了疼惜。

  「陳大哥,我答應你我會好好休息,會吃東西,可是我不要休假;我現在根本無法自己一個人獨處。」她泫然欲泣地說,」羽裳和我是雙胞胎;就如同我自己也死去了一般。」此話一點也不誇張,那天羽裳在斷氣之前,她整個人仿佛也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黑暗中;羽裳的掙扎、痛苦,她全都感受得到。一直到現在,那種感覺仍十分強烈。

  「哈羅!」史蒂夫開朗的聲音打破了一室的沉寂。由於他是陳朝綽的愛人,又是畫廊的常客,對羽霓,他也和陳朝綽一樣視她如姊妹。

  「天啊!你的臉色怎麼這麼糟糕?是不是生病了?」他端詳著她的臉色;他雖然是個混血兒卻說得一口流利的中文。

  「我沒事。」又來了!那一股酸水又湧上來。看來也許真如史蒂夫所說的,她生病了。

  「我帶來了披薩,一塊兒吃吧。」他熱情的邀請。

  「不!我——」

  「不許說不,你剛才答應我的事沒忘吧?」陳朝綽打開披薩盒,出了一塊給她。

  哪知才咬了一口,一股噁心感湧了上來,她急忙沖進洗手間。

  幹嘔了半天,像是幾乎要將五臟六腑全吐出來般的令她難受。她不容易才止住了嘔吐,一抬起頭,她突然感到一陣強烈的暈眩,整個人也頓時失去了平衡。那激烈的暈眩感將她推往黑暗深淵的底部——

  羽霓睜開眼睛時,首先看見陳朝綽和史蒂夫焦急的臉。

  「陳大哥……」她試著要起身,才發現自己的手臂吊了點滴,並且躺在醫院裡。

  「羽霓,你一定要對我說實話。」

  是她還未清醒嗎?為什麼陳朝綽的話她都聽不懂?

  「你懷孕了,你難道都不知道?」

  史蒂夫的話再度令她感到一陣暈眩。

  「我——懷孕了?!」晴天霹靂的消息震得她心神俱裂。

  「孩子的父親是誰?」陳朝綽追問。

  「孩子的……父親是?」她喃喃的念著,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羽霓,難道你不知道孩子的父親是誰嗎?」史蒂夫再問一次。

  這個問題令羽霓的每根心弦都在顫動,也令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恐慌。

  這些日子以來,她都沉浸在羽裳死亡的悲慟中,完全忽略了自身的問題;現在,她該如何去面對這個孩子的存在?她完全茫然了,也無從知曉。

  孩子的父親是李哲襄,她怎會不知道?但知道了又能如何?難道要去逼他承認嗎?他會相信嗎?他又肯承認嗎?

  一連串的問號佈滿了羽霓的心中。

  她已經知道答案了!他不但不會相信,而且也不會承認;最重要的是,她根本也不會讓他知道的。

  就像船過水無痕般,他永遠都不會存在於她的生命中的。

  「羽霓,肯不肯告訴陳大哥,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是啊!有什麼問題就說出來,多一個人想辦法也好過你自己在那裡鑽牛角尖。」

  「陳大哥,史蒂夫……」

  「放心!不管有什麼事,陳大哥都會幫你的!」陳朝綽鼓勵著她,而一旁的史蒂夫也一個勁兒地頷首。

  她一直希望能將那一段陰霾擺脫掉,沒想到她非但擺脫不了,現在那個劇痛更像個惡魔般的緊緊抓住她不放。

  「孩子的父親是……李哲襄。」她的淚水終於再也忍不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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