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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霞姊這時才發現晴雨跟衣玉露也都在房裡,不免訝異,但仍老老實實的回答,「都說叫解胎藥了,受孕前吃會不孕,受孕後吃會小產。

  顏敏申像是突然想起什麼,惡狠狠的瞪著她,「之前玉露落水的事,跟你脫不了干係吧?」

  「你太惡毒了,不僅下藥,還推我家小姐落水?」

  霞姊笑了,笑得陰森森,「你們太不瞭解王競珊了,她這人最會記仇,二夫人得罪了她,不也被整得很慘,大夫人搶了她的位置怎麼可能沒事?」

  宋連祈臉色沉了下來。衣玉露落水的事出乎大家意料之外,他驚覺把數兒留在宅裡太危險,所以才趕走她的,只是沒想到她最後會做出那種決定……他得快點去找她!

  顏敏申眯了眼,「說清楚,推玉露下水的兇手到底是誰?」

  「王競珊出的主意跟銀兩,我下手的,沒想到大夫人命大,見這招失敗了,他們才照原計畫喂藥。」反正都被抓到了,她也沒什麼好怕的,但她要宋美華一家墊背!

  「那你怎麼又會被他們滅口?」

  「因為他們給大夫人下藥的事沒跟我商量,我是上大夫人那求她收留我時才看到那碗藥,就猜想他們一定是又跟王利本收了錢不分我,所以上門找他們討,威脅不給錢我就把事情爆出,沒想到他們乾脆滅我口!」霞姊越說越氣。

  那些人趁夜敲昏了她,看自己這狼狽樣,說不準是讓人丟進池子裡了,這些人可真狠!

  宋連祈沉默的轉過身走出房門。雖然現在很晚了,但他想見到數兒,事情解決了,他要去接她回來。

  看好友走遠,顏敏申也不攔,心裡盤算著怎麼處理害心上人落水的罪人。

  反倒是一直沒出聲,安靜看戲的衣玉露突然想到一件事,難得揚高聲音,「宋連祈——我的古箏呢?」

  宋連祈的身影沒入夜色。

  街上都沒有行人了,宋連祈熟悉的穿過巷弄,來到一間小茅屋——曾經是他眼數兒的家。

  他敲敲門。沒人應?

  他輕推開門。門沒閂?

  等會要好好罵她幾句,怎麼這麼粗心?萬一盜匪小偷闖進來怎麼辦?一個女兒家還這麼不小心!

  不用多思量,他的身體自動往數兒的房間走,門一推,很暗,她該是睡了。

  他嘴角掛著笑,不懷好意的往床邊靠近,坐上榻,脫了鞋,躺平再側身,伸出魔掌,然後數兒就會在他懷中驚慌的嚇醒,然後就會……空的?

  呆愣三秒,宋連祈心一驚,連忙起身點了燭火,頓時房間一亮,東西擺設清楚多了,他眯著眼,將這小小的房間來回審視三次。

  沒有,完全沒有數兒的身影!

  不安的在茅屋前前後後的搜索,叫喊著數兒的名字。

  沒有,沒有她的聲音跟身影!

  最後他才發現桌上放了一把古箏,箏上的弦都斷了,箏下壓了一張紙,紙上落了幾行字——

  連祈,我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這麼喊你,明知道你不可能回來,還是留了信給你。

  我只想告訴你,我走了,這一切是我福份太薄,守不住你的愛。

  但這些日子以來,我確實受到了傷害,想要單純的幸福竟是這麼的不容易,我努力過了,真的努力過了……

  記得蝶戀花的最後一句嗎?多情總被無情惱。回來這兒,我幾乎無法成眠,因為這屋子裡有太多美好回憶了,但我討厭這樣的自己,既然多情總被無情惱,那麼我也學你無情吧。

  留下這把你送我的箏,斷了的弦,代表情意也斷。

  抓著信紙,宋連祈久久無法回神,坐了一夜都無法釋懷。

  他錯了嗎?他以為是對的作法,其實錯了嗎?原本他是要保護她,卻反倒將她推得更遠?

  數兒去哪了?怎麼不等他?怎麼不像以前一樣等他?

  紮著簡單的兩條辮子,數兒穿著一身布衣,專注的看著街頭要雜技的人踢瓶、弄碗、踢缸、壁上睡、虛空掛香爐、燒火……

  「就是這裡!」她津津有味的看著花鼓表演,突然喊了一聲,嚇了身旁同樣綁麻花辮的女孩一跳。

  「哪裡哪哩,怎麼了?你看見什麼了?」被嚇一跳的女孩撫撫胸口後,又抬起頭四處觀望找尋「異象」。

  「小巧,你膽子真小。」數兒指折女孩的鼻子笑。

  「胡說八道,我哥說我藝高人膽大,除了個子小點、志氣少點、聰慧減點……欸,提我做什麼?我是問你怎麼了?」

  數兒笑得更開心了。小巧這人就是有些笨笨傻傻的,跟以前的她很像,所以兩人的交情很好。

  「我怎麼了?沒怎樣啊。」輕輕鬆松就把話題帶掉。

  其實她是想起以前跟「他」在一起時的事了,那時候他拉著她街頭巷尾到處買東西,一次就買幾百斤的米糧、包子,嚇得每間鋪子老闆的臉都呆呆愣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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