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淺草茉莉 > 一瓢妻 | 上頁 下頁 |
五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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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說完,拜敦讓人用車運來了一塊約人身大小,造型如一只猴子的石頭,往他說的地方擺下,石頭重,剛落地便牢牢沉嵌入土中。 藍筱悠倚在他懷由,笑著睨他。「我終於知道這塊石頭怎麼來了,當初還說你院子的石頭醜,與漂亮的亭子根本不搭,原來……哼哼,你真當我是潑猴?」她這才知道,這塊石頭造型這麼奇怪,這是意指她,這傢伙消譴她來著! 「不是嗎?」他輕笑。 她鼻孔朝天。「我就算是潑猴,也是大鬧天宮那一隻,你可別小看我。」 「我可不敢小看你,就是如來佛也制不住你啊!」 她這才滿意的笑了。「說的好,如來佛也治不了我!哈哈哈!」 瞧著她那得意的神色,他啞然失笑,這陣子她精神沒好過,今日難得有些好氣色,他瞧了也高興。「你這潑猴當知我搬這塊石子過來的意思了吧?」 她用力點頭,「你可算是用心良苫,想得比我周全,我只想著買下將來咱們碰面相識的地方,並未深想接下來要怎麼做,可你已都安排好了,這塊石子是福石,兩百年不能移,咱們的東西就埋在這裡吧!」 他淺淺笑著,卻漫出了一股哀傷來。「就埋在這裡吧,讓你不會忘記我。」 她喉嚨發緊,鼻子發酸。「我忘不了你的……」 她親手將一件東西埋到石頭底下去了。 藍筱悠坐在馬車裡,頭枕在瀝諾腿上,馬車窗子敞開,她舒適地望著一路上的景致,瀝淵江山田疇平曠,阡陌縱橫,屋舍儼然,如此美麗而太平,為何會消失…… 她思及此,神情凝重起來。「我問你,之前去到晏金時,你可曾翻過歷代史冊?」 她突然問,也可說終於問了,這個問題影響他重大,如一顆巨石壓在她心底許久,怕問了驚動他,不問又擔心他不知會沒了防範,如今自己非離開不可,也管不了是否影響歷史軌跡,這話不能拖著不問了。 瀝諾神情未變,細長潔淨的手指來回撫著她落在自己腿上的長髮。「有,來世爹將史冊給我瞧過。」 她聞言馬上撐起上身,嚴肅地望著他。「所以,你知道了?」 他表情依舊風輕雲淡,撈起她的一綹長髮,送至唇邊親吻著。「那歷史有誤,瀝淵國祚不會這麼短,至少不會敗在我手中。」 「可是——」 「你不信我有能力護國?」 「我——」她話一下子堵在了喉嚨間。是啊,她不信他嗎?以他的能力,瀝淵在他的治理下如何可能消失滅絕?! 「當初我以為瀝淵亡國與靖王叛變有關,對此曾一度十分緊張擔憂,可如今靖王已死,連那興風作浪的舒麗亦亡,大業玉璽也回到你父皇手中,瀝淵再無內憂外患,當然不可能再出什麼岔子,你說的沒錯,那史冊有誤。」 「嗯,所以你什麼也不用擔心。」他語氣極輕地說。 她再度躺回他腿上,輕輕地闔上眼,瀝淵未來之事,她相信自己男人能應對,可另一件事,卻令她黯然不舍了。 「是今晩對吧?」淚珠由她閉著的眼角溢出滑落臉頰,因為她瞧馬車是往洛洛山的方向駛去,而非回宮。 國師說過,她由洛洛山來,得由洛洛山回去,她回家的路就在那。 撫著她發的手頓了頓。「雖說離一年還有半個月,但師父算過,下個天地開闔的日子是在兩個月後,你怕是不能撐到那時,必須今晚就走……」他僵硬地抹去她臉上的淚,悲哀自己只能眼睜睜看著心愛的女人離去而無挽留的能力。 「……我明白了。」眼淚終究蔓延成洪水,無法遏止,她雖明白留下來無法活命,卻比任何人都不想走。 「悠兒,在晏金好好活著,我們來世再見……」 「嗯嗯……期望在某一世我們能再相遇,就像你父皇與母后一樣,在兩百年後得以再聚首。」 「對,就像父皇和母后一樣,我們也一定……一定會再相見!」他緊抱住她,男兒淚落在了她的發上。 「你可不許騙我,來世記得找到我。」 「好,你等我便是,只是,到時候你別認不出我來,放我乾著急。」 「不可能,我定是一眼就能認出你的。」 「那我等著你與我相認的那一刻。」 她將臉埋在他懷裡,淚水拼命的流,幾乎用盡全身力氣哭泣,老天終歸不肯憐惜他們,非逼得他們兩世相隔,不相見。 他捧起她滿是淚痕的臉龐,手指扶在她蒼白的唇上,勾勒著,心底發痛,猛然低頭吻住了她,她亦不顧一切地回吻,恨不得將對方吃掉一樣,在絕望中,如癡如狂。 她抹胸的帶子滑落,花朵般的胸脯展露出來,他的衣袍也讓她脫下,兩人無法阻擋強烈的浪潮,緊抱住對方,這該是他們最後一次擁有彼此,在淚水中他們結合,想將對方從頭到腳吞噬掉,也許這樣就能毫無阻礙的在一起了。 他們用力的擷取對方的一切,直到筋疲力盡,而她體力遠不如從前,激烈過後癱在他懷中,已無力再動。 他抱緊她,感受她纖細身軀的脆弱,瞧見她的唇讓自己給咬破了,心中突然生起一股心疼與不該有的得意。 他從沒想過自己會與她在兩百年後相識,在兩百年前相戀,並且無法控制的愛上她,這般奇妙的緣分師父竟告訴他,這非緣,是無緣。 竟是無緣……竟是無緣?! 他憤怒過,怨恨過,不甘過,但,事實擺在眼前,他若不想她死,就得放她回去,而這即便是緣,也是情深緣淺…… 照師父所言,她命中那人不是自己,另有其人,回去後,她當能與自己的正緣相守了吧。 思及此,他痛苦之餘,也有絲慶倖,若是她忘不了自己,天天哭泣,自己又如何捨得?即便自己的心因嫉妒啃蝕,也當祝福她的。 馬車在日出月隱前進入了洛洛山,在他之前帶她去瞧過的那座瀑布前停下,他為再度沉睡的她穿妥衣物,是她在晏金習慣穿的男裝,回去後暫時還得做男人,得等她向父親解釋清楚自己是女兒身後才能換回女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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