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淺草茉莉 > 一瓢妻 | 上頁 下頁


  藍筱悠往庫房去,裡頭可是爹為官多年各方「進貢」的東西,在琳琅滿目的物事裡他挑了幅畫,是近朝名師的畫作,東西說貴不貴,便宜也不算便宜,掛在家裡牆上還算有點分量,送禮也不致失禮。

  他拿著畫,晃悠悠地出了門朝隔壁走去,想著爹為何會說新搬來的鄰居有點來頭的話,聽說這戶人家姓瀝,是個年輕公子,搬來月餘了還沒露過面,成天待在宅子裡足不出戶。

  越是低調的人越不簡單!要知道,縣令乃一縣之首,官邸自然是設在縣內地段最好之處,能與縣令做鄰居的人家,家底不可能薄的。

  現下京城有錢有權的人家正流行「下鄉靜養」,說是有助於陶冶心性、休養生息,因此爹懷疑這人八成是某個皇親國戚,或某大臣的子孫下鄉來附庸風雅的。

  否則,既然住在隔壁,按理對方會先來問候身為縣令的爹,哪裡會不知禮數的視若無睹,爹專程讓自己來探探,若真是個有背景的,爹還得好好巴結,期盼有朝一日能由地方官升格為京官,這樣才更有賺頭,藍家就更發達了。

  「請問瀝公子在家嗎?我是住隔壁的鄰居藍筱悠,這是過來拜訪瀝公子的。」他報上姓名。

  然而,隔壁門房應門後,只拉開條門縫看他,壓根沒打算請他進門去。

  「公子不見客。」門房也不客套,直接告知後連細縫也要闔上了。

  「等等……我是代表藍縣令來的,還請通報一聲。」他抬出爹的官銜,阻止大門被闔上,好歹爹也是地方老大,通常抬出爹來沒有人會不買單的,即便這人來自京城,有些能耐,但強龍不壓地頭蛇,多少也得賣地頭蛇一些面子吧。

  「誰都一樣,公子說了,不想被打擾。」門房毫不客氣地將門給關了。

  碰了一鼻子灰,藍筱悠生氣了,搞什麼?這麼不把人放在眼底!

  他轉身往自家後門去,兩戶的後院僅一牆之隔,他記得自家後院有株老松,那樹幹高過圍牆,樹枝都長到隔壁去了,因隔壁之前一直沒住人,沒人抗議,就任那老松的樹枝隨興的伸展過去,這姓瀝的搬來後也沒抱怨過這事,所以那老松的樹枝還繼續占著人家的地盤,這會兒他正好利用!

  他回到後院讓小廝幫忙,讓他踩著上樹,他爬上去後,馬上揮手讓小廝走,省得隔壁的人發現他偷窺。

  「你先走吧,我沒喊別過來。」他吩咐道。

  「少爺爬這麼高,可得當心,小的還是在這顧著好,萬一您跌下來了還能接著您。」少爺可是縣令的寶貝獨子,半點也傷不得,小廝擔憂的說。

  「放心放心,小爺靈活得很,這點高度跌不死的,你快走吧,別妨礙我打探軍情。」藍筱悠上樹後,站在岔開的粗枝上,隔壁後院的景致果然一覽無遺,這會兒更沒有心思與小廝囉嗦了。

  「那好吧,少爺自己可得千萬小心點了。」小廝不敢壞主子的事,只得離去。

  小廝走後,藍筱悠開始比較兩邊的院子,自家後院種滿牡丹、杜鵑等豔麗張揚的花,而隔壁則低調許多,種的是冬天才會開花的梅樹。

  不過兩戶院子倒有個相同之處,就是後院都設有座超大的涼亭,自己家那座涼亭舒適美觀,不在話下,卻是不及隔壁的有名氣。

  為什麼這麼說?因為那座涼亭邊上有塊猴子造型的怪異石頭!

  老實說,這塊石頭實在稱不上好看,擺在院子裡尤其是亭子邊上,根本不搭,甚至還破壞美感,不過,據說這塊石頭已擺在這裡兩百年了,傳言當初擺放這塊石頭的人,請了法力極高的僧人給石頭施了福語,只要能善加保存並且讓這塊石頭屹立不搖在原地者,就能擁有福田良機,而這塊石頭說來也神,確實令不少擁有者升官發財。

  可惜這塊石頭不能移動,移動了就不靈了,要不然自己半夜偷偷搬回府,藏在爹的寶貝庫房裡,日夜膜拜,興許不久爹就能高升了,但這是題外話,此刻這塊石頭不是重點,重點是,接下來要做什麼?若盼姓瀝的突然出現在院子讓自己撞見,這種機會似乎不太可能有,可除此之外,自己要如何才能見到人呢?

  蹙起以男人而言略顯秀氣的兩道眉,傷著腦筋,想著不如乾脆爬過隔壁院子,溜進瀝府去看個究竟算了?!

  打定主意後,他抬腿正準備借著老松樹幹上的藤爬下牆溜進隔壁時,忽見涼亭裡有影子晃動,他嚇一跳,趕緊縮回腿,仔細往涼亭望去——

  喝,方才顧著瞧那塊福石沒留意其他,涼亭裡居然有人,而這人背對著他躺在涼椅上,似在假寐。

  他睜大眼睛眺望涼椅上的人的衣飾,衣料看似上等織錦,一般的下人可穿不起,這人應該就是自己要找的人,宅子的主人瀝諾。

  他得意起來,這下好了,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自己真的有好運道,這樣都能撞見這姓瀝的!

  老天要幫忙,自己還客氣什麼,當然得把握機會摸清楚對方的底了,他眉角一翹,「哎喲!」一聲假意的慘叫之後,身子翻過牆,「跌」下樹,落在隔壁院子的地上了。

  不過跌落的姿勢沒抓好,屁股落地後是真疼的,令他坐在地上一時爬不起來了,表情齜牙咧嘴的。

  「很疼嗎?」

  不一會兒,藍筱悠頭頂傳來一道低沉好聽的詢問聲,他心頭一跳,正主兒上鉤了,自己這摔值得了!

  他猛地抬起頭來,迎面對上的這人長身玉立,五官極為精緻,清俊得彷佛謫仙,他忍不住屏住了氣息,捂住了嘴巴免得流下口水來,自己的容貌也常教人贊為美男子,但若與這人比起來,似乎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人家是仙,自己不過是凡人。

  「疼嗎?」這人見他只是癡傻地望著自己不說話,那好聽的嗓子再朝他問一遍。

  「疼死了……」藍筱悠張嘴回話,邊搖頭讚歎,想不到啊,世上還有如此貌美的男子,連語調都太過溫醇動人……原來這姓瀝的是個如碧玉似的翩翩公子,就算是男人,見了也失魂的。

  「喔?這樣啊,既知疼,何必裝腔作勢地跌下來?蠢人幹蠢事,就如你這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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