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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五


  聞言,驀魏的臉色倏地一沉。“出什麼事了?”

  “陰煙公主今早要進宮出席皇后娘娘的宴會,途中經過一條暗棧,為躲一隻貓,馬車翻落溝壑,陰姑娘不幸身亡……”

  “你說什麼?!”驀魏臉色丕變。

  草萬金也大驚。“怎會發生這樣的事?陰姑娘……死了?!”

  蘇易沉痛的點頭,他平日是驀魏的侍衛,可皇上有意讓他接手父親御前都統之職,近來常指派他去統領京衛、看顧皇城,因此陰煙的馬車一翻,馬上有人來通報他,曉得太子對陰奢別有情分,他立即進宮稟報。

  驀魏完全怔楞住了。“陰奢……死了?”

  “剛剛從溝壑中尋獲陰姑娘的屍首,由於她的面容和身子被草木石子磨得面目全非,陰煙公主見了驚嚇過度已昏厥……”

  蘇易話還未說完,驀魏的身影便已消失。

  不多久一匹汗血寶馬飛馳出宮,男人孤身騎馬,銀白身影急如閃電,很快抵達官道,前方一輛馬車四周擠滿議論的百姓,他速度不減,直沖人群,眾人受驚,急忙讓道。

  鳴陸公主的馬車翻覆,死了一名宮女,禧京的官差將屍體拖上來後,即守住現場等著人來收屍,忽然見有人快馬沖過來,官差連忙上前嚇阻。

  “什麼人敢闖過來?!還不停下!”

  “滾!”驀魏無視攔阻,直越而過。

  “站住——”這人氣惱的大吼。

  “睜大你的狗眼,太子殿下在此還敢放肆!”蘇易隨後而至,斥責那名官差。

  這人瞬間睜大眼睛,看清前方那奔馳的身影穿的不正是銀白麒麟的太子裝束,當下嚇得魂飛魄散,忙跪地請罪,“是太……太子殿下?卑……卑職有眼無珠,卑職該死!”

  其他官差以及百姓聽見蘇易的話,全都嚇得跪地。

  驀魏看到那被吊起已經支離破碎的馬車,急拉馬韁,馬兒長嘶立起,馬蹄剛落,他已迫不及待的翻身下馬,他緩緩走到馬車殘骸旁那蓋著白布的屍首前,手有些輕顫地掀開白布,映入眼簾的是具破爛的屍體……

  蘇易雖是武將,即便見多屍首,但眼前的實在太慘不忍睹了,令他也不禁沉了面容。

  也趕到的草萬金探頭去望,看見那穿著鳴陸宮女服飾的屍體,臉孔鮮血淋漓、破碎難辨,可以想像跌落溝壑時衝擊力道有多大,她死時該有多痛苦。

  他忍不住作嘔,這樣的慘狀主子別多看得好,他上前想將白布蓋回去,可他發現主子將白布攥得死緊,他根本拉不動,他揪著心勸道:“殿下,您節哀啊……”陰姑娘就這樣沒了,他也極為難過。

  “草萬金,確認一下這人……真是陰奢嗎?”驀魏唇色蒼白的吩咐。

  草萬金本是沒勇氣再去看那屍首的,可主子這麼一說,讓他燃起一線希望,不能說穿著鳴陸宮服就是陰姑娘,也許死的另有其人,於是他大起膽子去看那血肉模糊的臉,可真分辨不出這人原本的相貌,遂去搜她的身,從她身上搜出一冊書,他一看,不由得哽咽了。“殿下,是陰姑娘沒錯,您瞧這個……”他哭著將書冊交給主子。

  驀魏一看到書名《女奴之道》不禁訾目了,屏息的翻開書封,第一頁有他親筆寫的字——主乃驀魏,奴為陰奢。

  這是他當初為了激怒她故意寫的,她離開瓊花殿時亦將此書帶走,若非陰奢本人,如何擁有這冊書?

  天空驀然閃過一陣震天響雷,書冊從驀魏的手中掉落,他茫然瞪著屍體,久久未能動彈,大批跪著的官差以及百姓也不敢動更不敢出聲,四下一片死寂。

  鳳宮裡,春芸姝趁兒子讓丈夫叫去議事時,將草萬金叫到跟前來。

  草萬金低眼偷瞄正皺眉思考事情的皇后娘娘,皇后娘娘雖年近四十,可歲月似乎沒有在她身上留下太多痕跡,看起來約莫只有三十,正風華絕代,豔麗自信,而她這份張揚的美,老實說是教皇帝寵出來的,能得皇帝這般毫無節制的專寵,想來任何女人都會越活越年輕吧,因為人生實在太幸福快意了。

  暗羨完皇后娘娘好命之後,他開始煩惱待會兒萬一皇后娘娘問起有關殿下的事,自己該不該據實以報?

  主子老是說他是皇后娘娘的細作,可他對主子也很忠心呀,不該說的他絕不多說,就怕禍從口出,造成人家母子失和,重要的是,他這“牆頭草”幹得辛苦,一不小心兩邊都給得罪了,人家是母子,哪有隔夜仇,最終倒楣的只會是他這兩邊不討好的奴才。

  “草萬金。”春芸姝終於結束沉思,開口了。

  “奴才在。”他忙應聲。

  “你說說,本宮那兒子是怎麼回事,最近似乎怪怪的?”

  “這……皇后娘娘覺得哪裡怪?”草萬金謹慎地反問。

  “最近他明顯心不在焉,經常話說到一半就失神,問他可有哪裡不舒服,他又一副沒事的樣子,還有,你沒瞧他那臉色蠟黃蠟黃的,也瘦了,問他是不是都沒吃飯,他當場就嗑一隻雞給本宮看,說他正常又明顯不正常,這……等等,你皮癢了,本宮問你太子有沒有不對勁,你給本宮裝什麼死,還不從實招來!”春芸姝說著說著,猛地想起問話的是自己,反倒回答了他的話,桌子一拍拿回發問權。

  草萬金向來懼怕皇后娘娘,桌子震動,他的身子也跟著驚慌一跳。“是是是……奴才也覺得殿下有些失常。”

  “是吧,他確實不正常吧?快說說他還有哪些不正常的事。”

  他沒想到自己心一慌竟然說出了實情,戰戰兢兢,苦水滿腹,這到底該說不該說啊?

  見他猶豫不決,春芸姝再次用力一拍桌。“你這奴才不會教那小子收買倒戈了,幫著欺瞞本宮吧?”

  “沒、沒有,奴才不敢瞞皇后娘娘任何事!”草萬金嚇得腿軟,皇后娘娘是個狠角色,對背叛者絕不寬待,他小小的狗膽被這麼一嚇,什麼顧慮也沒了,馬上如實稟道:“這個月以來殿下整個人感覺都不大對勁了,像今日早上起來,奴才幫著梳洗的時候,還沒洗臉殿下就說已經洗過了,早膳時也摔了一個碗,把筷子弄掉了,稍早奴才準備幫殿下磨墨時,殿下說要自己來,卻讓墨汁濺了一身……”

  她擔心的問:“太子的狀況若不是病了,就是……最近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幽幽歎了口氣,既然事情已經瞞不住了,那“這次”的忠誠就獻給皇后娘娘吧,他這株牆頭草決定靠哪邊站了,他一口氣把主子遇見陰奢的過程,還有回禧京後主子綁陰奢到東宮所發生的點點滴滴,再到陰奢身亡,全都巨細靡遺的招供了。

  “好啊,你這奴才竟然幫著那小子瞞著本宮這麼多事,你真該死!”春芸姝都不曉得近來發生了這麼多事,氣得開罵。

  草萬金馬上下跪認錯。“娘娘饒命,奴才不是不說,是殿下威脅奴才,若是告密會剝了奴才的皮……”

  “你怕他剝皮,就不怕本宮抽你的筋?”

  他驚懼的抖了抖身子。“皇后娘娘,您可憐可憐奴才吧,您將奴才送去殿下身邊,殿下明知奴才聽命于您,又怎會給奴才好臉色看?奴才是如何的水深火熱,相信您不會不知道,奴才求的也不過是夾縫生存,您就給奴才一條生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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