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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


  第四章

  一個月了,一個月來塗白陽一步也未曾走出寢室。

  她病了,真病了。

  這副身軀雖然換了靈魂,但自娘胎起就不健朗,那日在書房讓聞東方摔了一記又照顧了他一夜,體力已透支,後來得知小紅等人的死與他有關,刺激太甚,隔日就真的病倒了。

  她一連發了幾夜的高燒,之後燒是退了,但連自己每日必去的小廚房也不去了,整個人懶洋洋的,成天躺在床上不肯下床。

  小君為此著急不已又勸不動她,這回可真嚇到她了,她不曾見主子這樣過,完全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若主子再病懨懨下去,不會舊疾復發,腦子又出問題了吧?

  想了想,她決定送消息去塗府讓老爺與兩位少爺想辦法進宮來瞧瞧,否則主子若出了什麼事,她真擔待不起啊!

  而這一頭,聞東方亦是整個月未曾踏出書房。

  一瓶金創藥就擱在案上,他不時對著它發呆。

  這瓶藥是當日他專程追上要讓她塗抹在手上傷處的,事實上那夜的事他記得一清二楚,他並未真的喝醉,明白他對她做了什麼,他是故意的,也是存心的。

  這女人是他唯一想親近的人,他的脆弱、不堪、悲傷、痛苦,他已不怕她看見。而他細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能對她這般坦然的?

  是洞房之夜掀開她的紅頭巾,見她一嘴油的吃著豬腱肉的時候?

  還是聽見旁人議論他是帶煞災星,她挺身說他是她的丈夫,身為妻子見丈夫吃悶虧,得替他討回公道的時候?

  又或者,她不顧危險跑到鳳宮去找小駱子查案,堅信小紅的死與他無關,眾人冤枉了他的那一天?

  抑或是,見不得禦膳房苛刻南宮,她每日親自做吃的,想博得他一份滿足的時候開始……

  他想,當她見到他母妃的牌位,不僅不擔心會惹禍上身,還毫不遲疑的跪地朝牌位叩首的瞬間也有吧。

  她的與眾不同,他看在眼底,第一次對馬鳳芝的安排感到歡喜,馬鳳芝的自以為是反而讓他娶到一個獨一無二的女子。

  那夜,他吻她吻得不可自拔,甚至想就此圓房了,要不是擔心太過孟浪會驚嚇到她,他真會讓她成為他真正的妻子。

  努力克制住×望後,他抱著她一夜,裝睡不讓她離開,也在那一夜他徹底明白自己有多喜歡她,並且下定決心要與她好好做夫妻,可小紅那只鞋……

  那只鞋粉碎了他剛築起的美夢,那女人永遠都不可能接納他了,她說得沒錯,他是惡魔,一個滿心房都是陰影,滿身子都是醜陋疤痕的人,不是魔鬼是什麼?

  他不配愛人,更不配擁有她。

  過去就算受盡父皇冷落、兄弟嘲弄,他也不曾像此刻這般失落過,然而現在的他當真是失魂落魄了!

  他以為在自己悲慘的人生中有機會得到一點幸運,能擁有可相知相守的女人,原來這只是一場夢、一場空。

  「三皇子……」李駱走了進來,見他低頭喝著酒,不安的啟口。

  「如何?」他問,聲音乾涸不已。

  「三皇子妃還病著,今天同樣沒出寢房。」李駱每日都像這樣來向他報告塗白陽的近況。

  聞東方手一松,落了酒杯,酒灑了他一身,可他渾然不覺,逕自發怵。

  李駱心急的欲幫他收拾乾淨,他這才回神,手一揮的道:「退下去吧,今天也不用送膳來,別讓任何人來打攪我。」他依舊如此交代。

  李路腿一屈跪下了。「都怪奴才,奴才不該多嘴說出那只鞋的主人是小紅……」

  說著都要哭了,他若是知道小紅的死與主子有關,說什麼也不會提起的,這下事情鬧到這地步,兩方折磨,他悔不當初。

  聞東方抬首,一臉落寞。「罷了,不知者無罪,我並未怪你,大概是我與那女人註定無緣。」

  「若無緣你們又怎會做夫妻,是奴才不好,奴才壞事,您懲罰奴才吧!」李駱自己請罪。

  他冷笑。「滾出去吧,若要問罪時我自會找你。」

  李駱還想說什麼,但終究只能閉上嘴巴安靜的離去。

  門口的張嬤嬤看著這情景,老邁的臉龐滿是擔憂,她嘴一抿,轉身朝塗白陽的寢房去了。

  塗白陽被打擊到心灰意冷,兩眼發直的瞪著床梁。

  她如此的信任一個人,想不到這人就是真正的殺人兇手。

  這不可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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