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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你不去阻止嗎?」玄宗焦急的問。

  「臣……」他一臉黯淡。他該去阻止嗎?該嗎?

  瞧他複雜的神情,玄宗知道他需要些時間厘清自己的思緒,既然訊息已傳達到,這時也不便再多加逼迫,便在他失神中自己靜靜離去。

  治冬陽兀自怔忡著,良久才低首望向掌中質地溫厚的紫玉鐲子。

  「嗯,就當交換信物,我得你傳家鐲子,你保管我的身分象徵,公平吧?」

  腦海中清晰浮現那丫頭說這話時那熱切的笑意……

  那丫頭想必是跟定他了,他也緊握住她的手,以為兩人不會分離,但如今,他卻不得不放手、不得不捨下,因為得為死去的人交代……

  低首再瞧那撮髮絲,這玩心盎然的淘氣丫頭竟說要捨棄凡塵贖罪……

  他強烈震撼著,黝黑深邃的眼垂了下來,神色疲憊萬分。

  無法否認的,他依舊念著她、想著她,思念的心從來沒有一刻消淡。

  從來沒有。

  盧台乃歷代皇族御用的佛堂之一,位於長安城近郊,不是宏觀巨築,但精巧細緻,尤其四周有茂盛如青的森林,在晌午過後籠罩著濛濛白霧,帶來深林與空林般幽靜的景致。

  只是這片美景卻沒有讓第一次來到這兒的公孫謹驚豔,並不是她不覺得美,而是她心頭已有著重重陰鬱的山巒鬱結,讓她透不過氣,自然也看不見美景。

  明日就要回長白峻嶺了,聽說冶冬陽也已經上路回洛陽,從此兩人踏上不同的路,也許今生再不會有交集,思及此,她不禁黛眉緊蹙,惆悵的走進佛堂,隱忍著淚水在眼眶打轉,不住喃喃抱怨。失戀那麼苦,當初何必要戀上這一回?

  看來她還沒學到教訓,爹爹就是悲戀上了娘,所以一朝失去摯愛,人生全走了樣,她瞧爹爹悲苦了十多年,居然沒有領悟一些道理,活該自討苦吃,活該自己鬱悶難解,活該……誰教她愛上人家,又害人家一門枉死!

  深深一歎,就當是老天看不慣他們父女倆作惡多端給予的懲罰吧!

  「姊姊,你怎麼哭了?」突地出現一名約五、六歲的小女孩。

  她微愣了一下。「你是誰?」

  「我姓楊,閨名叫玉環。」小女孩生得珠圓玉潤,張口笑得燦爛。

  公孫謹眼兒一亮,抹去了淚,仔細地瞧了瞧小娃兒,見這娃兒神采逼人,嬌俏的小臉已看得出日後必然是豔驚四座的絕色美人。

  「楊玉環……你一個人來這兒?」

  「我隨大姊來上香的,你哭什麼呢?」

  「我——」

  「公主,貧尼準備好了。」老尼捧著木梳發圈出現。

  「呃,好……咦?小娃兒人呢?」才一轉頭,小娃兒已不見蹤影。

  「公主指的是玉環?」老尼問。

  「是啊,怎麼眨眼她就跑得不見人影了?」

  「玉環的姊姊將她喚去了。」

  「是嗎?」她有些悵然。這小娃兒將來際遇定非凡,她還想多問問她一些事,怎麼跑了?暗歎一聲,席地而跪。「師父,來吧!」

  老尼恭敬的抓起她一緇柔順烏黑的長髮。

  「慢著!」一道清逸身影淩空而落。

  身影穿透佛堂中的輕煙,認清來人,公孫謹不信地征了征後,眨起一雙濕備渡的美目愣愣地看著。「冶冬陽?你怎麼會來?」他不是該在回洛陽的路上嗎?

  「我來阻止你做傻事。」清澄卻冷淡的嗓音響起,目光卻不曾有一瞬離開過眼前的嬌容,她……更瘦了。

  「傻事?」她渾然不解他的意思。

  「你的性子靜不了,又何必勉強自己出家?」

  她杏眼微瞠。「出家?!」

  蹙起眉,瞧著她吃驚的模樣,他登時心中有了數。陛下竟然也來攪和,他被耍了!

  見他繃著臉二話不說就要走,公孫謹一急,上前抱住了他。「別走,至少把話說清楚再走!」

  被她抱著的身軀微僵,「你沒有要出家,對不對?」他乾澀的問,努力控制自己洶湧的情緒。

  「誰告訴你我要出家的?」她訝異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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