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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數十個鐵騎兵一路踏著沙塵而來,奔馳在街道上,喝聲清道,教兩旁看熱鬧的百姓們緊急讓道。不久一輛明黃輦車緩緩駛來,所經之處百姓紛紛伏地,驚恐得不敢稍加仰望,就怕觸怒龍顏。

  輦車緩行在皇城西方的漕運渡頭停下。

  赤力很快的撐起費羅傘過來,汗帝這時由輦車裡鑽出,赤力連忙將傘遮在他的頭上,之後輦車裡又走下了另一個人,那人兒竟是由哲勒沐親自扶下車的。

  冉璧璽穿著錦緞繡花長袍,袖口領口處都有極講究的鑲飾花邊,外頭套了件粉色的長坎肩,身段極為窈窕高貴。

  她站定後,怯生生地望著河岸邊綠柳成蔭的如畫景色,運河中正停了艘巨大的華麗畫舫。

  “走了吧。”哲勒沐攬過她的腰道。

  “一定要上去嗎?我怕暈船……”她猶豫的說。

  他寵溺的一笑,“放心,朕會吩咐他們將畫舫駛得慢些,不會讓你感到不適的。”他見她連日悶在宮裡,擔心她悶著想的就是要離開他,這才放下繁重的國事,半強迫的拉她出來搭船遊河,希望她心情開朗些,能早日認清他是不可能放她自由的。

  “可是……”冉璧璽雖有他的安撫,還是怕怕的,她打小就怕水,坐上畫舫行至水中搖晃,實在教她很難安心。

  “別怕,有朕在呢!”他見這樣磨踏下去不是辦法,乾脆橫抱起她就往前走。

  冉璧璽被他這不由分說的動作嚇得低呼一聲,還來不及感受到被他抱著走的感覺,就先瞥見到四周的人見到此景的反應。他們……太視若無睹了。

  由輦車到上畫舫的渡口,百姓已被驅離,只剩大批皇家衛兵護駕,這些人見著金棧國威名赫赫、名動天下的君主當眾抱著女子行走,竟也沒露出半分詫異。

  她心知他們並非不驚異,而是這陣子哲勒沐對她表現得太過關愛了,雖然她還是堅持不接受被冊封為妃子,可全國上下已無人不知,汗帝迷戀上一名漢女之事。

  這教她躍上枝頭做鳳凰,再也無人敢瞧輕她漢人的身分,更不敢對她有絲毫的怠慢無禮,她在宮裡被伺候得猶如皇后一般,如今她慶喜宮也不住了,直接住進與他的朝元閣相連,空下已久的皇后居所!延春閣。她抿了絲淡笑,心下清楚明白,自己能有如此的尊榮,全來自於哲勒沐的極寵,倘若哪天自己失了他的這份關注,將會被打回原形,她仍是金棧國裡最下等的人種。

  “怎麼了,在想什麼,出神到連上船了都不知?”哲勒沐的聲音在她耳畔輕聲響起。

  冉璧璽慌忙收回愁緒,扭頭張望了一下四周。

  “不是上船了,怎麼沒見到河水?”她茫然的問。

  他輕笑。“傻瓜,你方才到底神遊到哪去了?這裡是畫舫裡的艙房,想要看河水得到窗邊去,或是走到外頭的艙板上。”他仍抱著她,兩人一起坐在一隻青花瓷繡敦上。

  “喔。”她意識到兩人的親密,趕緊移開身子,自己坐到另一座鋪著狐毛的繡墩上去,小臉不好意思的赧紅了。

  哲勒沐凝娣著她,尋思每與她多相處一刻,就越是深陷情網不可自拔,她的一顰一笑、一嬌一嗔、一喜一怒,皆能牽動他的思緒,他已到了幾乎一刻也離不開她的地步,就算什麼都不做,只要能像這樣凝視著她,便能教他、心滿意足了。

  “朕怕你一時還不能適應船身的搖晃,就先帶你進艙房,等你適應後,再陪你出船艙走走。”他撫著她梳得整齊的髻口,鬢髻上別著銀鑲珊瑚頭飾,襯托得她的臉蛋更加小巧精緻。

  “好。”冉璧璽呐呐頷首,面對他親昵的呵護,她只是不習慣但沒有不喜歡,甚至還有著甜甜的漣漪在心間波動,就算曾經想過要抗拒,可是那份甜不斷由心底冒出,滲入四肢百骸,自己想抵擋,根本是欲振乏力。

  不一會兒,一群太監宮女送進一盤盤精美的點心、美酒與茶盅。

  特別的是點心都是漢人甜品,她明瞭這是為她而準備的,不禁笑了,嘴饞的取了一塊紅豆糕放進口裡,真好吃!馬上就忘了船艙微晃的不適感。

  她粉腮綻笑的模樣,簡直融化了哲勒沐的心。莫非他上輩子欠了她什麼,這輩子教他像癡心人一樣,只願求得她一笑,當真什麼都不在乎了。

  “這栗子糕是由前朝禦廚所做,朕之前嘗過,味道不錯,你喜不喜歡?”他親自喂了口栗子糕進她口裡,突然,畫舫用力搖晃了一下。

  她立刻臉色蒼白的將手中的糕餅放下,扭身緊緊鑽住他的衣袖。

  他面色一沉,明明交代要小心駛船的,正要開口問是怎麼一回事,赤力已由艙房外匆匆奔進。“汗帝,是額倫親王的船差點與咱們的撞上了,王爺這會正要上畫舫來向您請罪。”

  “王爺來了嗎?!”一聽見赤力的稟報,冉璧璽松下心來,面上恢復血色,綻出一抹笑。

  哲勒沐將她驚喜的模樣瞧在眼底,臉色有點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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