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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她聽了迅速轉過頭來,但一對上他赤裸的胸膛,馬上又慌慌張張的垂下腦袋。

  「你……你讓我幫你記事嗎?」她口吃的說。

  「你會讀會寫了不是嗎?」他好笑的瞧著她的反應,臉上的笑容越來越明顯。

  「可是……還很粗淺,是十歲孩童的程度。」她沒什麼自信。

  「那就邊學邊做事,除非你想在我這繼續白吃白喝?」

  這話讓她立即挺直背脊。「說的沒錯,我不能再這麼白吃白喝下去。」

  她在這兒,名義上是老爺的夫子,實際上卻是成天跟著老爺讀書寫字,吃香喝辣,無所事事,唯一的苦差事,就是在晚膳後得聽老爺談「心事」,除此之外,她過的簡直是大小姐的生活,連一件衣服也沒洗過,她原本粗糙的雙手早已變得細嫩白皙,讓她常常望著它們產生濃濃的罪惡感。

  「好,如果你不嫌棄,就讓我幫你記些事。」至少讓她有事做,也比較不會遭到府裡其它人的白眼,瞧不起她只是個沒用的食客。

  「嗯,這次我會在京城多待些時候,等辦完爹的壽辰才走,之後我要去趟下坡城,你正好跟著我去。」

  餘系芍眼睛瞬間亮起來。「下坡城?」

  「不想去?」他故意問。

  「你真願意帶我去?」

  「除非你不想去。」

  「想,想去,我很想去!」她立即興奮的應道。

  離家一年多了,不知家裡情況如何,娘身子可有好些?更不知同樣嫁了人的姐姐現在怎麼樣了?夫婿不在,夫家人對她可厚待?這些她都很掛心,可礙于自己是寡婦的身份,她不敢去關心,怕只會連累姐姐被夫家瞧不起,再加上自己先前過得並不好,也怕姐姐心疼,所以索性連口信也不敢托人帶回給家人,如今她在茶府,日子過得穩定平安,有機會當然想回去下坡城瞧瞧娘,打聽姐姐過得好不好。

  就知道她會想去,茶夙潭唇邊忍不住浮出一抹寵溺的笑。

  「說說你當初在下坡城的生活如何。」他半闔著星目,全身放鬆的要求。

  見到他如此模樣,她精神也自然而然的鬆散下來。「我家就住在下坡城的老街上,家裡有五口人,哥哥老惹是生非,娘終年病著,姐姐與我同一天出閣……」

  他噙著笑聽她說起小時候與姐姐到溪邊玩耍,不慎落水被路人救起的糗事,還聽她提起過年家裡米缸連一粒米也沒有,一家人跑到親戚家去乞食,以及後來她兄長惹禍傷人,逼得兩姐妹賣身嫁人,籌措銀兩讓兄長脫罪……

  這些他靜靜聽進耳裡,不置一語,神情也未見波動,她說著說著,眼皮越來越重,慢慢地身子越放越低,聲音也越來越小。

  他悄悄挪了位置,不到一刻,一具柔軟身子緩緩往下落,終至垂躺在他床邊,呼吸勻順的睡去。

  他如深陷泥沼般移不開目光,良久,唇畔才悠然綻出微笑,騰出自己的被子,輕輕覆在她身上,意態悠閒的跟著躺下,眼睛未闔,目光不瞬的凝望。

  「東西呢?」一大清早,茶夙潭出現在爹親面前。

  「什麼東西?」茶聯合心虛的裝傻。

  他斜睨,「我沒什麼耐性,你最好別惹我。」

  「瞧你對自己的爹說的這是什麼話?」茶聯合惱羞的扯鬍子。

  他攏了攏眉頭,「還不拿出來?」

  茶聯合見拗不過去,嘴唇蠕了蠕。「凶什麼凶,不過是張破紙罷了,也不想想你不在時,我是怎麼幫你照顧人的,養得白白胖胖不說,還花了全副精力去教她讀書寫字,想當年我自己讀書時都沒那麼認真用心——」

  「拿來吧。」完全沒有聽下去的意思,他不客氣的直接打斷。

  老人家臉上一僵,只好停止碎碎念的邀功,不情不願的走回床邊,翻開床鋪,在一堆瞧起來像是廢紙當中翻找出一紙信來。

  找出信後正要將床鋪翻回,茶夙潭走了過去,抽出壓在床鋪下的那些紙張,瞧了後,面色古怪。

  茶聯合見了拼命乾笑,一副做了虧心事被逮的模樣。

  他怎麼忘了,這些東西也藏在這裡?這下,糗了!

  「爹,這些是什麼?」茶夙潭冷冷的發問。

  「就……就是讓那丫頭練習用的造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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