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安娜·林賽 > 真假公主 | 上頁 下頁
十三


  「不——」可是他的嘴已蓋了下來。

  丹雅在掙扎了一下後,便沒有再掙扎。掙扎也沒有用固然是原因之一,她真正想到的是:何不趁此機會混淆他的判斷力,讓他以為他的魅力無邊,藉以使他放鬆對她的看管。如此一來,逃脫的機率便可以加大。

  問題是她根本毋需假裝喜歡他的吻。當他鬆開她時,她花了好一會兒的工夫才從疾醉中恢復過來。而一恢復過來,她幾乎又把她拉回來,要他繼續親吻她。幸好她及時醒悟,並克制住自己。當她抬起眼睛注視他,她發現他似乎也不很高興。

  「我原先還在想我認為你一定很容易上手是否太過主觀。我真是很容易受騙,是不?」

  丹雅又羞又慍怒。她羞愧她的如此容易被看穿,她想若非她回吻,他不會有此機會侮辱她。「恐怕你永遠都不會有機會確定。」她尖聲道。

  迪凡只是微微一笑。

  他的那一笑,使丹雅憶起他曾誇口在旅程結束前他一定會得到她。為什麼他們都那麼根深蒂固的認為她是個妓女?丹雅幾乎脫口而出,但她不以為此刻的她還能經得起更多的侮辱。

  「走吧。」他拉著她開始朝樓梯走。

  「等等!我的東西?」

  他沒有停。「下一次吩咐你做什麼時也許人就會知道得照著做了。」

  換句話說,她已失去收拾行李的機會。丹雅幾乎當場站定不走,不過她很快想到與其在逃脫時把衣物留給他們,不如仍放在這裡安全。

  「你得讓我向杜比道別。」

  「為什麼?他對你又不好。」

  「話雖如此,他終究是這世上唯一僅剩可以稱為我的親人的人。」

  「不再是了。」

  他說得那麼自然,那麼肯定,使得丹雅有片刻又幾乎相信了他。「讓我猜猜,你的言外之意不會是說『你』是我的親戚吧?」她冷笑。

  「不錯,不過,是非常遠,非常遠的表兄妹。你我的高祖父是同一人。」

  「它的可信度和你們說的其他事是一樣的。我敢說你不讓我向杜比辭行,是怕他知道你們要把我拐跑。」

  「而我們則敢斷言他一定會『阻止』你,不讓你離開。畢竟你對他很管用,不是嗎?一個不需付費的奴隸。」

  當她大到曉得伯特﹒杜比無權恣意使喚她之時她亦是如此是想。如今對他個人而言,她是他的管家、女庸、廚子、洗衣婦、護士,對酒館,她是掌櫃、跑堂、夥計、小廝、採買、酒保,有時還得兼作舞娘。如果再有多餘的空暇,她會兼作賣淫的工作,只為了能多攢幾個錢嗎?她不知道,因為她從來沒有餘暇過。不過如果這幾個人沒有冒出來搗蛋的話,再過不久,酒館便將是她的。

  在杜比生病之後,他一直說他一死後店將遺留給她。但是她知道他只是說說而已,因為前年她決定離開『後宮』時杜比也是用這個說詞哄她。他非常清楚酒館不少了她,而憑她的全才,很可以另立門戶與他一較長短。年初的時候,她終於逼著他立下字據。她把那張聲明藏在她房間裡的一塊暗板的後面。

  在走到樓梯的一半,迪凡倏地停步。「如果你有幾個你想向他們道別的朋友,而他們也住得不遠的話,我想我們可以勻得出一、兩分鐘讓你去向他們辭行。」

  朋友?她唯一有過的朋友,是在酒館工作的女侍。但她不以為他是在指泛泛之交的那種朋友。能真正稱得上朋友的人,只有莉亞,但她早已杳如黃鶴。

  「沒有。」

  「連個特別喜歡的情人也沒有?」

  憤怒迅速取代了情感。「喔,太多了。我們有一整天的時間嗎?」

  她立刻被拉著走下樓,步出酒館。

  酒館外停著一輛馬車。

  「老天,叫她把頭髮弄一弄,迪凡。她那個樣子簡直像瘋婆子。」他們一在車內坐定,瓦西裡即抱怨道。

  「整齊、乾淨的瘋婆子,吾友?那是我們在找的嗎?」迪凡的語氣乾澀得有如若潑水下去會發出滋滋聲似的。

  丹雅瞪著坐在她的對面的瓦西裡,然後大力搖甩頭,把一頭頭髮搖甩得每個人都被掃到。

  坐在她兩邊的迪凡和拉嘉立即失笑。舍基抿緊嘴瞪著馬車的頂篷。瓦西裡滿臉通紅的轉向車窗,不再理睬她。

  迪凡一面輕笑一面幫丹雅把頭髮收攏在一手,另一手取下殘存在她頭髮上的髮夾。「既然是我把它弄散的,我想我有責任把它們復原。」

  丹雅把她的頭髮和髮夾——從他的手中搶回。

  拉嘉見狀,才稍弱的笑聲又大了起來。丹雅怒瞪他一眼,但他毫不以為意。

  「真是想不到。那麼一個小小的髮髻,打開來會有這麼多的頭髮。」拉嘉笑嘻嘻的說,「聽說你媽媽的頭髮是金色的。我沒有見過她,但迪凡見過。在你的訂婚典禮上,我想。如果你問他,他說不定能把她的形貌講給你聽。」

  「我沒興趣聽那個童話故事,所以他大可不用麻煩了。」

  「怎麼?」瓦西裡的臉轉了回來。「她仍是不信?」

  「我當然不相信。我又不是低能兒。而如果你們以為區區一個故事就能騙得倒我,那你們未免太天真了。」

  「是嗎?那你如何解釋你身上的那枚胎記?」瓦西裡冷哼。

  丹雅懶得再理他。「問迪凡。」

  三雙眼睛一致望向唇角含笑的迪凡。

  「她認為我們之中有人爬到樹上從窗口窺視她的房間。」

  「沒有人那麼有閒工夫。」

  「在說你自己,瓦西裡?」拉嘉露齒一笑。「像我就挺喜歡爬樹——如果景觀夠吸引人的話。」

  「是常常自窗裡往窗外爬吧。」

  丹雅有些愕然。她沒有想到瓦西裡對待他們自己的人,也是用那麼刻薄的語氣。她轉過臉看迪凡,卻看見他含笑的聽著瓦西裡和拉嘉的舌劍唇槍,好像覺得很有趣似的。

  在劄好頭髮後,她轉過頭望向窗外,估量自己還剩下多少時間。不多,他們現在已來到碼頭了。她不能等上了船再行動;船上有那麼多的乘客,為了防止她向別人求救,惡魔眼一定會把她關起來。想想真是不可思議,他竟然會肯讓她用走的上船,難道他真的以為用這種欲擒故縱的招術,可以混淆她的判斷,乖乖隨他們上船?真是異想天開。

  馬車停了下來,車門被一位皮膚黝黑的矮小男人打開。他們幾個似乎認識他。是那個叫沙夏的僕人?他嘰哩咕嚕的說著,說得又急又快,丹雅一個字也聽不懂那人在說些什麼,但從他豐富的表情、繁多的手勢似在抱怨什麼,又好像在催促車內的人趕快下馬車登船,而後他一轉身朝船的甲板走去。可能是要去告訴船長,他們的人都到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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