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喬安娜·林賽 > 溫柔的反目 | 上頁 下頁 |
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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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噢,席娜,我真是個徹頭徹尾的混賬,當然傳說的故事是錯的,我從不曾強佔心有不甘的女人。至於說我是殺人者?我不否認我殺了不少人,在襲擊的時候,我甚至感到那也像刀割似的一吋吋刺著我。我沒有殺過無反擊之力的人。席娜,不殺人也是我的願望,但這是一個反抗中求生存的世界。你的父親難道不曾殺人?你是在拿我不能改變的事情來指責我?以我必須做的事來怪罪我?」 他等著,他等了很久,她終於耳語道,「我不能。」 傑斯笑了,痛苦全消,「讓我再告訴你一件事,甜心,我第一次婚事,是由我父親作主的,婚前我連看都沒看過我的未來妻子,當然也無從知道她是一個軟弱又充滿幻想的女人。她怕男人──不是我──她怕所有的男人,包括她的父親在內。這是她隨身的侍女在她死後說出來的。她就在新婚之夜自殺身亡,我沒有碰她;她殺了自己,是因為她不讓男人接近她。她父親不相信自己女兒做的傻事,把一切責任歸在我的身上。從那以後,我們就成了永久的敵人。」 「所以你才一副玩世不恭的樣子?」 「你怪我嗎?忽然間成了罪人的感受並不愉快,我躲開那些一見到我就嚇得直打哆嗦的女人,但我不能躲開你,我再也不要做個背黑鍋的罪人了,我也不能忍受你誰也不怕,就怕我的態度。」 「好啦!你現在知道我為什麼有那些反應了吧!」 「是啊!愚蠢的根據。」 「才不是呢!」 他笑著俯看她,他的眼睛閃閃發亮的時候煞是好看,「你想想看,既喜歡我的吻,又怕我,不是很奇怪嗎?」 「我才不喜歡你的吻呢!」她強辯道。 傑斯凝視著她,「愛說謊的小姐,嗯?好!就讓我們來看看處罰她的樣子。」 他吻了她,而她的確沉醉其中。接下來的事就如傑斯所說的一樣美好。 此刻婚宴上的賓客已讓他倆遺忘在歡娛的世界裡。 下樓的時候,傑斯的手圍在她腰際,兩人的眼光相遇,傑斯溫柔的笑著,她回他一個甜笑,一直到樓下,她仍然微翹著嘴角。 席娜享受著長久以來,第一次如此真實的快樂感,而傑斯呢?他開心的看著席娜穿上剛才壓縐的上衣時,一臉的嬌羞模樣,她幾乎為了怕大家都知道他們才做了什麼而不敢下樓。 現在都已經是早晨了,他們當然知道傑斯和席娜是怎麼回事,不論如何,總要面對的,這是席娜說服自己的話。 他們下了一半樓梯,傑斯倏地停下來,席娜不解的看著他,然後她明白了──廳裡悄然無聲,人都到哪去了?為什麼? 「傑斯……」她開口要問,但他制止她,他們繼續下樓。 緊張的氣氛在他們到達廳口時增加了一倍,大廳裡密密麻麻的都是人,卻沒有一個人發出任何聲音,大部分的人站著,每一張臉看起來都是殺氣騰騰。 她一點也不想進去了,但傑斯推著她往裡面走,她不得不跟進,於是他們站在大廳中央了,每一雙眼睛都瞪著他們,她父親在那裡,數以百計的佛根人站在他旁邊,布萊·高文站另一邊,還有柯林,還有一大群比佛根人還多的麥克人。 老天爺,他們就要打起來了,她內心呐喊著──傑斯會阻止他們的,感謝天,讓他們在爭鬥開始前停下來,為什麼?有什麼事讓他們又互不相讓了起來。 答案躺在布萊·高文腳下,席娜看到艾爾的時候,心猛抽了一下,她的叔叔,血由他胸前流下來,他的傷勢頗重,他是受了傷昏迷或者是死了?哦?天!別是艾爾。那麼好的人,他從不殺人,最大的嗜好是養些小動物,為什麼?為什麼是他? 所有的聲音都在一剎那恢復了,詛咒、漫駡,各種惡毒的言語充斥其間,席娜就要尖叫出來的時候,他們又靜了下來,傑斯俯身檢視艾爾的動作,比任何命令都具有阻止的作用,他是第一個去試探艾爾是否死亡的人。 傑斯站起來,一臉寒霜,「這裡在吵什麼?」他低吼,「你們站在這裡彼此怒叱、叫駡,卻不管這個流了這麼多血的人。」 「他死了嗎?」柯林問。 「再不救他,就快了。」 柯林點頭招來一個人上去照顧艾爾,結果道格也叫人去探看艾爾,於是艾爾被人帶到一邊去了。 「在我問清真相前,我不跟你爭論,道格老爺。」傑斯對他說。 「去問你的人吧!看他敢不敢告訴你真相。」道格狠狠道。 道格的手指向那布萊·高文,傑斯看向他時,滿懷訝異,「你?你跟這事有什麼關係?你連婚禮都沒來得及參加。」 「我在你歡天喜地的帶走你新婚妻子後來的。」 語氣中的諷刺意味已經夠糟了,但他那副表情更難看,傑斯忽然想起春天時,布萊親眼看見他妹妹的屍體,那時候的憤恨表情,他是借機報復? 「你刺傷了那個人?」傑斯問他,心裡已肯定了八九分。 「沒錯。」 「意外事件?」 「嗯!」 傑斯深吸口氣,控制住自己,如果是布萊的錯,他仍會稟公處理。 「告訴我原委。」 「你不必擔心我沒有好理由,傑斯,那個人先攻擊我,如果我的動作慢一點,躺在地上的不會是他,是他先出手的。」 「可是他不可能攻擊你!」席娜喊道,「我瞭解艾爾,他從不喜歡打架。」 傑斯給她一個制止的眼色,她不再說話。 「還有誰可以作證?」他四下看看。 「你懷疑我,傑斯?」布萊問道。 傑斯專注地看著他,「什麼時候開始有了單方面作證的規矩?」 「我可以告訴你事實,」一個佛根人站出來,「不是他所說的那樣子。」 「你全看到了?」傑斯問得很小心。 「我坐在艾爾旁邊。」那人解釋,「我不得不看到每一件事。」 「我表兄漏掉了什麼?」 「不只是小部分,」那人毫不猶豫的說下去,態度很沉穩,「那個麥克人來了之後很快坐了下來,就在艾爾的另一邊,他沒多久就開始喋喋不休,正對著艾爾,可憐的艾爾,那人說話嘲笑我們佛根人,吹噓他曾殺了多少我們的人,詛咒那個混蛋,艾爾想起身走開──不是攻擊他;如果不是那個小人拿小刀刺進他的胸口的話,艾爾早就走開了。」 沉寂再次籠罩室內,席娜想起有一次在走道中,被布萊強吻的情形,她知道誰說的是真話──而那個人絕不是布萊·高文。 傑斯心中有無數疑團,和他同年,自小一起長大的布萊真的做出那種事?他實在難以相信,但事實似乎對他不利,他不能妄下斷言,有所不公;他不願錯判這件事,弄得刀光劍影。 傑斯做了決定,「我們需要一個公平的審判,聚集更多證人來做一番裁決。」 「是嗎?」道格的臉因氣憤漲得通紅,「我不認為我們會得到公平的審判。」 「事實上,那是一種公開而公正的解決方式,道格老爺,」傑斯說道,「沒有足夠的目擊者會造成不平的判斷。」 「我只需要一個目擊者。」道格吼道。 「我需要更多。」傑斯吼回去。 「那我們等艾爾醒來問他。」席娜在他父親又說任何氣話前,急喊道。 「做什麼,女兒?」道格問道,「麥克族長還會找到更多的藉口來替他的人脫罪。」 「我懇求你──」 「不,」道格不讓她說完,「但是不要怕我會毀掉這一天的友誼,我們現在就走,免得讓他們找到更多毛病,你跟我一起走。」 「她不會走,道格。」傑斯的聲音溫柔卻肯定。 「她已經嫁給你了,傑斯。」道格回道,「套一句你的話,她現在可以自由離開了。」 「她可以──當我同意的時候,至於現在,她要留下來。」 席娜全身僵直的看著兩個對峙的男人──她的父親和她的丈夫,在她婚後的幾個小時後又成了敵人,她知道她父親正在考慮是否放棄自己的主見,放棄主見?一個佛根人?是的,在一群需要保護的族人面前,道格·佛根的確讓步了。 他不再說一句話,帶走了他所有的族人,沒有看席娜一眼,就連尼爾,也是擦身而過,根本不理她,艾爾被抬出去了,他依然昏迷。 席娜走向前,他們不能就這麼走了,不留下一句話,她想去追上尼爾,但傑斯的手放在她肩上,把她拉近他。她只有眼睜睜的看著家人離去,心給掏得一片空白,她不曉得還能不能見到他們,她不知道── 她眼中的淚水因察覺到肩上的手而收了回來,她絕不在敵人面前暴露弱點。 「席娜。」 傑斯的聲音很柔和,她想起了他昨晚的溫柔,他難道不知道事情已經改變了?他不知道一切的友好都已毀了嗎? 她甩開他的手,遠離他老遠,她的眼睛因強忍的淚水而晶瑩透澈。 「別再碰我,傑斯──永遠。」她所有的痛苦都宣洩在這短短的一句話裡。 「席娜──」 「不。」她大叫,他說什麼也沒有用了。 她跑上樓,躲過那雙伸向她的手。 傑斯想追上她,讓她在他身旁,可是他怕自己會有的激烈反應會弄得更糟,所以他沒有動,他看著她消失在他刺辣的眼前。 傑斯回房的時候,席娜在靠火的椅邊睡著了,她兩手交握胸前,兩腿縮在椅子上,長長的頭髮披散在椅背後,她是剛好在椅上睡著?還是故意不上床睡? 傑斯加了幾塊柴在火裡,他看見席娜平靜安詳的臉龐上有兩行長長的淚痕,他的心抽動著,她就這麼哭著入睡? 他脫下他黑色的長袍,放在地上,細滑的布料由他手間滑過,他們的大喜之日!那麼親密分享的一個夜晚,對她難道不具任何意義? 他不想吵醒她,再聽一堆抱怨的話,他今天已經聽夠了各種不同方式說出來的話語,柯林罵他是十個傻子加起來那麼笨拙,而琳蒂姑媽痛責他又發起仇意及戰爭,但他們兩人都強調他是鑄成大錯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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