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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百年多前,他的曾祖父崛起于上海外灘,一手創立「龍衣幫」,經過長年發展,幫眾勢力早已擴及海內外,在臺灣、港澳、美國、歐洲,所有有華人活動的地方,就有「龍衣幫」的勢力。

  「龍衣幫」成員不服外人,他們只效忠襲家人,只認襲家嫡系子孫為共主。所以,對歷代襲家人而言,「延續血脈」不僅僅是為了傳宗接代,更是維繫組織的重要力量。但偏偏在十代以前,襲家曾經因為勢力分配不均,發生宗親屠殺事件,從此之後,家族便像是受到上天詛咒一般,代代一脈單傳,而稀少的血脈,更讓幫主接班問題,變得極為敏感重要。

  身為襲家獨生貴子,襲日魄當然知道自己背負的使命,他身上流著襲家嫡系子孫的血液,他必須繼承「龍衣幫」,那是他的原罪、他的宿命,但,並不是他想要的人生。

  「爸,你還是另覓人選吧,我已經『不夠資格』了。」

  「襲氏傳統不容打破,幫主一旦開了外傳的先例,組織遲早會四分五裂。」沒有襲家血統的人繼承幫位,難保將來各堂務會裡的有心份子不會為了爭奪大位,各立山頭、明爭暗鬥,造成自相殘殺的局面。

  襲日魄笑了笑,率先言明:「就算傳位給我,結局也是一樣的,只要我當上了幫主,我一定會親手結束組織,讓一切都在我這一代結束。」

  「你敢?!」

  「我結紮了,爸。」不厭煩地再提醒老人家一次。「我已經這麼做了。」

  這死小子存心想氣死他!襲南天忖度,他這兒子明明什麼都遺傳他,脾氣甚至比他這老頭子更直更硬更任性,但卻又該死的一點都不像他,否則當年才十歲的襲日魄,就不會「大義滅親」,去報警密告自家有人聚賭,請警察來抓走自己老爸,只因為當時他要準備學校的月考,嫌吵……

  這小子從小就太冷情、太冶靜了,他做任何事絕對都是經過縝密的計算。

  心念一轉,襲南天瞪著襲日魄,似在打量思索。半晌,襲南天出乎意料地笑了。

  「哈,你這小子,可差點蒙到我了。」襲南天不知哪來的篤定。「你根本沒有這麼做。」

  襲日魄微笑,手指從胸袋中夾出一張紙。「這是醫生證明,要看嗎?」

  「證明可以造假。」

  「需要去找你最信任的馮醫生『驗明正身』嗎?」襲日魄聳了聳肩。「我無所謂。 」

  「不管你生不生孩子,總之,幫主的位子我是傳定了,你要打什麼算盤請便,反正到時候要去跟列祖列宗寫報告做交代的人是你,不是我,我已經盡到傳位的責任了。」襲南天也撂下狠話。

  「爸,你這是在耍無賴。」

  「我是啊,怎樣?!」要來比任性,奉陪!他不在乎賭上人生的最後一把。

  襲日魄睇了父親一眼,笑了。

  「您也差點蒙到我了,爸,我看您狀況很好,不像是個重病之人,不管是罵人還是耍賴都中氣十足,再多活個十幾年絕對不成問題,幫主之位您還是自己多留幾年吧。」就算是擺明瞭被人從義大利給「騙」回來,他還是很高興看到父親身體狀況此他以為的好。

  「我不在乎隨時嗝屁。」只要兒子願意接任幫主,他死而無憾,只是……如果有孫子抱就更好了。

  「可是我在乎。」

  襲南天不以為然。「哈,如果不是知道你不想我這麼快死的真正原因,我還真要以為你這不肖子又打從心底關心我了呢。」

  「我是在關心你。」

  襲南天怪調冶諷。「哈、哈哈——我感動得快要哭了。」

  真的有哭聲。

  咦?

  「有人比你早一步了,爸。」襲日魄直接回答了他心裡的疑惑。

  房門外隱隱騷動著,腳步聲、說話聲,蓋去了遙遠而模糊的哭聲。襲南天皺眉,喚進房外的手下。

  「在搞什麼鬼啊!有誰在哭嗎?」

  「呃……那個……」黑衣手下忌憚地瞄了襲日魄一眼,吞吞吐吐道:「大門外有個人……說要找少爺……」

  「找我?」沒有人知道他回國的事,誰會來找他?

  「男的女的?」襲南天代兒子問了。

  「是女……女的。」

  「哦?」襲南天看了襲日魄一眼,有點賊。「女的?」

  「她……她在外面哭鬧,說什麼都要見少爺。」

  聽起來似乎有點意思。「帶她進來。」

  「是。」快速領旨辦事去。

  襲南天望向襲日魄,似笑非笑地。「你馬子來找你了?」

  「我現在身邊沒有女人。」篤定淡然。

  「可能是以前的馬子。」

  「不可能。」在臺灣絕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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