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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我……放我……下來……」她喉頭一酸,意欲作嘔。

  雲晨風仍強勢地抱著她,直到船邊才放下她。點點憋著氣,還未來得及站穩,她嬌小的身軀已在下一刻被整個壓向船舷。

  「大哥?!」偷瞄的眾人同時倒抽口氣,被雲晨風這「謀財害命」的舉動給嚇到。

  敢情大哥是後悔帶這姑娘上船,想直接推人下海了?

  但……好歹也別這麼「眾目睽睽」吧!人命關天,到時官府若問起話,他們這些「目擊者」也脫不了干係啊!

  「惡——」

  此時,點點應聲而來的嘔吐清楚地傳進在場每個人耳中,霎時也打破了所有的疑慮與猜測。眾人只見她的肚子抵著堅硬的木板,上半身懸在船身之外,垂向海面,模樣虛弱而狼狽。

  原來是暈船了,早說嘛!

  人群中,有人暗暗籲氣,有人偷偷撫心,為的都只是慶倖自己脫離「欺負良家婦女」的嫌疑——是嘛,人家姑娘家嬌小又柔弱,就算性情孤僻古怪了些,但如果就這麼眼睜睜看著她被雲晨風「丟」下海,他們這幾個大男人怎麼都說不過去,良心會不安哪!

  可話又說回來,他們幹啥這麼注意「她」的一舉一動啊?!

  反正要生要死,都不關他們的事,是大哥將她弄上船的,本就該負全責,自己還是乖乖幹活最重要!

  為撤清關係.每個人又連忙低頭假裝工作,以證明自己根本「不在乎」她的存在……

  「好些了嗎?」在點點接連幾聲幹嘔之後,雲晨風拉起她的身子,沉聲詢問。看著她蒼白無助的臉龐,他緊揪自責的心更是難以平復。

  他早就該想到她會有暈船的可能!

  「好多了……謝謝……」她倚靠他的手臂,喘著氣。

  「初次搭船總會如此,習慣就沒事了。」雲晨風以手袖拭去她唇角的殘漬,並在甲板上選了迎風的位置讓她坐下,道:「你在這兒坐著,我先離開一會兒。」他輕柔地撫順她的髮絲。

  雲晨風毫不掩飾的關切,點點全收在眼底,儘管知道他的體貼只因「受人之托」,她仍是感動的。

  但——她並不想增加他的負擔。

  「我沒事的,可以照顧自己……」

  「待著,我馬上回來。」他逕自霸道地宣稱,隨即舉步離去。

  點點順了順氣,默默望著他挺拔俊碩的身影,突然有種既熟悉又遙遠的感覺,似乎……她也曾這樣望著某個人的背影遠去……

  「點點姑娘!」

  一聲叫喊驀地拉回點點飄遠的思緒,抬眼,只見許廷邦疾步朝她奔來。

  「聽說你吐了?」他剛聽夥頭小哥說的。

  「這……」

  點點怔住,全沒想到消息會傳得這麼快,並且還引起他如此「巨大」的反應,而許延邦則將她的怔楞視為憂慮,他拍拍胸脯,一副老馬識途的模樣,說道:「別怕別怕,這不是什麼大問題,想當初我剛來的時候,吐得更厲害,早也吐、晚也吐,一餐一小吐,兩餐一大吐,最後連五臟六腑都吐了出來,差點成了沒心沒肝的人,你說慘不慘?哈哈!」

  許延邦笑得樂開懷,點點卻只是靜靜偏頭望他,一臉困惑。

  她心想,吐成這樣想必已十分難受,他為什麼還能說得這麼開心?彷佛那是發生在別人身上的不幸……

  「對了對了,其實還不只是我這樣哦——」

  見點點「聚精會神」地聽著自己說話,許延邦興致更加高昂,他賊兮兮地左右張望,接著便壓低著嗓說道:「聽說大哥當年也是這樣——照吐不誤哦!」

  「雲……雲大哥?」點點撫著胸口,微愕。她實在無法想像雲晨風生病的模樣,感覺上,他就像山一般剛強挺立,可靠又讓人安心。

  「如何?很難想像吧!不過這是余大那老頭告訴我的,所以絕對錯不了,只要是關於大哥的事,問他最清楚了。」

  聽者認真,說者當然也不能丟臉。

  基於幫助點點更快「熟悉環境」的原則,許延邦獻寶似地又抖了幾個雲晨風年少時期的饃事和「個人喜好」——毫無疑問地,那也是從餘默那兒聽來的。

  「你說……雲大哥怕海?」點點驚訝於方才所聽聞的一切,幾乎忘了自身的不適。

  她不懂,如果雲晨風真的怕海,又怎會選擇一個和海密不可分的工作呢?

  「與其說大哥怕海,倒不如說他討厭海……」

  「討厭……海?」她無法理解當中緣由。

  海,是她幾乎看了一輩子的東西,怎麼也沒想過對它的感受!

  只覺得,海之於她,是個深不可測的龐然大物,既親近又遙遠,它總是帶來各種形形色色的人,包括娘一生等待的爹爹,包括雲晨風……

  而他——討厭海?為什麼?

  「對了!這件事你千萬不要在大哥面前提起,更別說是我告訴你的,我怕他會……呃,『承受不住』……」許延邦有些心虛,但一瞧兒點點若有所思地沉默不語,他馬上又拍著胸脯保證。「不過別擔心,如果你還想知道細節,等我去問過餘大之後,再來告訴你,好不好?」

  「我就不信你有那個膽!」

  一句不以為然的冷哼從點點身後傳來,回過頭,即見鄭得兄手插著腰,斜眼睨視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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